比赛还有两个小时才开始,40个藏族孩子就已经在工人体育场B2层通道里,开始换衣服。他们都来自玉树州儿童福利院,大的16岁,小的7岁。

尊重

藏服长袍左襟大右襟小,孩子要先将大领顶在头上,然后束紧腰带,打好襟结,再把头伸出来,袍身就自然垂落在胫膝之间,上衣胸前就形成了一个口袋。 

这套繁复的程序,就算有老师或者哥哥姐姐们帮忙,也要花上十来分钟。

图为孩子们在穿藏服。孙忠一 摄 

6月2日的北京,最高温度31℃,就算孩子们脱去两只袖子,仍然会觉得有点儿热。

但他们还是认真地把腰带系得很紧,穿好之后还要转一圈,看看是不是足够整洁利索,他们的交流不多,声音也都很低,在“新工体”这个以喧闹闻名的地方,40个孩子竟然让人感觉到一种安静。 

当晚,北京国安在主场迎战长春亚泰。在这场中超比赛中,这40个孩子会作为特别来宾踏上“新工体”的草皮,其中6个孩子还作为球童,与球员一同出场。 

所以,他们早早来到这里,精心装扮,用很长的时间,很认真地穿上“盛装”…… 

他们是想表达两个字,尊重。 

对于北京这座城市,对于“新工体”这座赛场,对于出席这场比赛的机会,对于这一切的尊重。 

感恩 

北京国安开场踢得有些心不在焉,22分钟一个低级失误被长春亚泰先打入一球。

看台上玉树的孩子们脸上满是失望。 

后来,北京国安扳成平局,孩子们脸上的凝重才缓和了下来。

再后来,北京国安领先了,他们又开始开心了。跟着“新工体”里的节奏一起喊“国安、国安、北京国安”。

这是他们到达北京的第四天。此前,中国新闻网的工作人员带他们去看了鸟巢、水立方,在国家大剧院看了一场演出。儿童节当天,他们在“新工体”和北京国安U12年龄段的小球员们踢了一场比赛,这是“新工体”第一次迎来藏族儿童“足球队”,还在中国新闻社过了一个儿童节联欢活动。

虽然只来了数天,但他们支持北京的热情,丝毫不逊场内那些土生土长的北京球迷。

孩子们的逻辑很简单,谁真心对我好,我就对他好,就从内心里支持他。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他们的呐喊中表达着两个字:感恩。

对于接纳他们的这座城市,对于在北京陪伴他们的人,对于昨天刚认识的国安小球员,对于这一切的感恩。

小朋友在北京工人体育场内。中新社记者 富田 摄 

体面 

长春亚泰有一个进球被裁判吹掉了,看台上的客队球迷用嘘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北京国安很快逆转取得领先,主队的球迷用更大的嘘声回应了刚才的情绪。

各为其主的比赛,主队的压迫和客队的尊严,这本来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两边针尖对麦芒的态度,只有在开场,玉树藏族孩子们入场的时候,神奇地达成了和谐。球场大屏播放着玉树青少年主题视频,主队球迷和客队球迷都起立为了这40个远道而来的藏族少年欢呼。

在对于孩子们梦想的态度上,主队和客队没有分歧,北京与长春达成了一致。

最令人感动的瞬间,是“新工体”环形LED的屏幕上用汉语、藏文双语展示着40个藏族孩子的名字。

俄金仁增、松保、才仁多杰、普布昂江、阿斌、西力才仁……

每一个名字都远道而来,每一个名字的背后,就是一个孩子关于足球的梦想,关于未来的梦想,每一个名字都值得被铭记,就像每一个梦想都值得被温柔以待。

球场环形LED屏幕展示的藏族孩子的名字。

当这些名字绕场播放的时候,主队和客队的球迷暂时放下了恩怨,那些对中国足球满怀失望的人们也暂停抱怨。

孩子们认真地盛装出席,表达自己的尊重。中超北京赛区和北京国安俱乐部把他们的名字打在“新工体”的大屏上,用尊重回报尊重。

那一刻,人们感受到了“暂时遇到困难的中国足球”,还是有温度的。

我们把这种温度叫做:体面。

小朋友在北京工人体育场内合影。中新社记者 富田 摄

值得

比赛结束了,孩子们有的依然兴奋,有的已经困得睡着了。第二天他们还去爬长城,然后在6月4日返程回到玉树。

5天的行程倏忽而过,他们一定会记得这次儿童节的很多细节。

但也一定有一些事情,是他们不会知道的。

比如这几天里,中新社数十位记者、编辑和工作人员在安排他们的起居出行,记录他们的瞬间;几十家来自海内外的媒体,都在密切地关注着他们每一站的行程;中央民族大学的大学生志愿者们,顶着高温和烈日组织孩子们参观,孩子们在学校里吃的零食,其实是志愿者们自费给他们买的;民族歌舞团的著名歌唱家刘媛媛,知道孩子们要来,精心准备,还现场教他们手语;国家民委主任潘岳在中华民族共同体体验馆亲自给他们做“讲解员”;国家体育总局青少司副司长王雷为了他们的行程顺利多方协调;中国宋庆龄基金会、中超、中赫集团、中赫工体、北京国安、洞见公司、卡游动漫……还有很多人,孩子们的每一步行程都牵动着他们。

孩子们确实没有必要知道这些事情,就像我们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玉树小朋友都接来北京过节,不可能把所有想踢球的足球少年都带进“新工体”。

我们之所以倾心倾力去做好这样一件事,不仅仅是为了玉树的40个孩子,最重要的,是为了屏幕前正在看这个稿子的你。

我们走过千山万水,凝结成这两千多个字,就是想让你知道一件事:每一个微小的梦想,都值得我们全力以赴。

如果你了解了这些,希望你也能尽自己的全力,帮助那些微小的梦想变成现实。如果你这样做了,那么我们这一次所有的努力,就都值得。

记者:孙忠一

编辑:王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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