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广网武汉3月20日消息(记者郭静 黎明)据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中国之声《新闻纵横》报道,武汉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取得阶段性成果,3月18日0时至24时,武汉确诊病例和疑似病例首次实现双“零”新增。在防控形势持续向好情况下,医疗救治任务仍然繁重。目前湖北全省仍有6636例患者在院救治,其中重症1809例、危重症465例,多数危重症患者合并基础疾病,救治难度较大。攻坚阶段,重症救治面临哪些新难题?重症、危重症救治如何争分夺秒,和死神抢时间?

  已经接近中午12点了,华中科技大学附属同济医院中法新城院区的一间会议室里,多学科联合会诊仍在进行。一位患者的情况比较复杂,患慢性肾炎近10年,这次又因主动脉夹层而接受了一个长达12小时的大手术,术后出现感染、黄疸等症状。

  “外科这方面,我同意安教授的意见。我觉得她做了手术后,这个假体怕它有感染……”说话的,是中央指导组专家组成员、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朝阳医院副院长童朝晖;坐在他旁边的,是北京大学人民医院重症医学科主任、北京大学支援湖北抗疫医疗队专家组组长安友仲;和他们一起讨论病例的,还有同济医院呼吸内科、重症医学科、肾病内科、心脏外科的多位主任和教授。

  趁着中午短暂的午休时间,童朝晖教授接受了记者的采访。他告诉记者,昨天(19日)是重症患者向高水平定点医院集中、调整重症救治策略的第一天。

  童朝晖说:“刚好今天是第一天策略调整。前一阵定点医院很多,现在医疗队开始撤离了,之后战线开始回收,定为7家定点医院,包括把同济中法、光谷(院区)、省人民东院、协和西院、肺科、金银潭……定为回收的集中收治的医院。我们按照定点医院分工,我就负责这家医院。这里不是指导工作,而是‘一起工作’,‘一起工作’就是要一起到病房去查房,然后病例讨论,包括死亡病例讨论。目的也是为了进一步加强重症、危重症的救治,按照中央的要求降低病死率。”

  童朝晖是1月18日与北京协和医院内科重症监护室主任杜斌教授、东南大学附属中大医院邱海波教授一起,作为第一批援助专家抵达武汉的。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负责危重症患者的临床救治。讨论病例,查房,指导重症和危重症患者的治疗……这就是这位国内知名的呼吸危重症专家过去62天每一天的生活。

  “重症病例早期多,尤其是那会儿床位不够的时候,在社区、在家,很多病人都已经病得很重了,包括已经收上来的病人病得也很重。”童朝晖说。

  记者:我看有一天是一确诊,近三分之一都是重症。

  童朝晖:对,所以实际上很多人在家或者在社区的时候就已经符合重症标准了。

  记者:现在重症、危重症病人的情况跟前期相比有什么变化?

  童朝晖:现在数量没有那么多,但是病情不轻,并发症多,不太好处理。有的病人都是之前积压下来的,有的插着管的,有的上着ECMO的,病了一个月的,甚至50天的,时间长,需要打持久战,拖得越久越不好办。病人的病程之所以拖这么长时间,说明还是有问题,比如基础疾病没治好或者年龄比较大。这些病人,他的病情不好也不坏,拖到最后可能结局都不一定太好。很多人因为得了新冠肺炎以后出现脑梗、脑出血,有的得了新冠肺炎以后住院查出肿瘤,这种情况都会导致它的原发病——新冠肺炎不好治,而且还得治疗他的并发症,所以治疗难度比较大。

  2003年非典时,童朝晖曾带领43名医务人员建立北京朝阳区妇幼保健院SARS病房,期间他们收治了近百例患者,无一死亡,被称为“中国顶级SARS病房”。和17年前的非典相比,此次的新冠肺炎病毒到底有什么不同,是他屡次被问及的问题。

  童朝晖表示:“SARS病毒攻击的是一个器官,呼衰对临床大夫尤其是对危重症医生来讲,可能我们还有办法把病人救过来。这一次的病人大家也看到了,这个病毒不光攻击呼吸系统,还攻击心脏、肾脏,甚至凝血、纤溶系统。一个器官,医生觉得治疗起来还可以;三个器官,医生就会觉得很困难,所以治疗起来就比较棘手。总体来讲这个病,我的感觉是轻症多,重症的重,轻症至少占80%左右,重症占到20%左右,但是它分母大、基数大。”

  北京大学人民医院重症医学科主任安友仲,是2月1日随医院第二批支援湖北医疗队出征武汉的。作为国家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救治专家,他曾参加抗击SARS、汶川救援、雅安救援、H1N1防控等国家重大疫情或灾难救援。他很感慨,在驰援湖北的42600名医护人员中,有19000名重症医学专业医务人员。这既说明我国重症医学近些年飞速发展,同时也在提示,量达到的同时质是否也能达到?

  他说,重症医学的学科特征决定,重症患者救治是场攻坚战,场场都是硬仗,重症救治,既需战略求全,也需战术求精。“ICU是非常有意思的,它是一个医院的全科,你学的生理解剖、生化免疫、药理、组织胚胎等全都能用得上,挑战大,而且成就感也比较大。你在后面追着他抢救,这样永远没戏,所以你最好能走到前头去。其实成功的问题是战略和战术要匹配,就是战略要宏大,但是战术要精细。这其中很重要的一个问题,就在于是不是能够把细节做到位?如果细节做到位了,才能够有一个很好的效果,才能有一个很好的结局。真正重症救治,是做的细活,微调,而且在调整之间,一定要学会抓主要矛盾。你注意到那些细节了吗?扣上了一个面罩,漏气量有多少?呼吸频率、人机到底打架不打架?是不是机器能够帮上忙,还是说人机之间在打架,反而加重了肺损伤,使病人走得更快了?”安友仲说。

  童朝晖说:“我先摸摸底,我明天和你们一起工作,我肯定会天天进病区。北医三院,12个病重;北京医院,7个病重;北大人民,11个病重……”

  下午2:30,多支医疗队参加的“危重病例讨论”又开始了。同济医院中法新城院区副院长祝文涛说,这样的讨论会,每周都举行好几次。“我们每周都会举行定期的讨论,至少是两次到三次,相当于隔天或者隔两天讨论一次,你管的病区,你觉得病情需要大家的集体智慧来合计一下,都会来讨论下,今天下午就这种状况。”他表示。

  童朝晖说,明天他会进入病区查房。坚持分类管理、精准施策,统筹更多高水平医疗资源,“一人一策”,加强护理力量和精细化管理,努力降低病亡率,是眼下的重点。“目前看来,至少这些重症型里头有一些可以降为普通型;还有一些危重的,插管上呼吸机的不是太多,有些病人报的重症,可能还不一定是重症,也可以降级;再就是危重症这一块,数量也不是很大。所以我今天筛完以后,明天我再进病房去看一看,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医生看病,我们要做到的是不该死亡的一定不能死亡,这是我们治病救人的一个基本要求;第二个是我们在决策上、治疗方案上不能有问题,要保证应该活的都能活,不该死的不能死。”童朝晖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