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欣：做三年学徒，一般学的话学三年，稍微学得好一点的话要再学五年，学八年。

　　记者：学得好的反而要学得久？

　　王欣：三年过去，你只能做做一般的东西啊，要学好的话起码还要再学五年。像我们那次进去，一共有33个人，我们进去之后厂里就不收人了。

　　记者：您当时有别的选择吗，除了进木雕厂？

　　王欣：本来是到银行去的，因为我爸爸在银行里，银行里都说好了，到农行里去上班。他们说还是学手艺好，那个时候什么也不懂。

　　记者：如果让今天的你给当时的你做决定的话，你会去银行还是木雕厂？

　　王欣：银行么，肯定那个舒服一点咯。这个也说不好，反正时间也过去了。

　　记者：那当年的30多个人里现在还有多少人在做木雕？

　　王欣：十来个吧。有的和我们一样，在家里搞，有的是帮别人厂里去做。

　　距离王欣家仅50步，就是全东阳、甚至全中国最专业的“木雕街”，街旁林立的店铺，都说木雕的生命力无比顽强，而王欣和木雕师傅手中的凿子也在无比顽强地抗衡大工厂的大机器，“纯手工”木雕带着师傅的个性、品相、精气神儿活着。

　　王欣：电脑做出来很均匀，我们可能还有一点这样，修过之后基本是均匀的。

　　记者：那咱们不也在追求均匀吗？

　　王欣：木头你不可能全部均匀，比如这个东西，它那个刀上面大下面小，它不可能做得很正的。电脑的东西做起来就没有手工的灵气，它很死板。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木雕厂改制，老师傅们各自分飞，“自己做”，在家里静静做工，等买家慕名上门。“传承木雕文化”的宏大叙事，由更多的私家作坊和工作室言传身教地接续着。

　　王欣：我们帮他（店家）做圆桌，就只有3万块一张。你知道他卖多少钱？160万。活是做不完的。钱太多了也没什么用。

　　没有激赏，也没有怨言，随意之外，也有执念。

　　王欣：水浒108将，那个不怕卖不掉，人家不可能做的，现在做的话成本太多了。现在做的话，成本要100万左右。

　　记者：当时您做的成本是多少？

　　王欣：以前做的时都是老樟木，有空就做一下。

　　记者：那是哪一年雕成的？

　　王欣：去年雕成的，很多年了，七八年肯定有的。

　　谈笑里的云淡风清，烙着的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王欣正在雕的作品名叫《锦绣河山》，两米见方。七八公分的厚樟木上，附着一层白色图纸。每一刀都是自己雕的，图纸上的每一笔也都是自己画的。

　　王欣：这个成本的话，你做得太多了，放在那里你也吃不消。这块东西也不是你今天做好明天就能卖掉。

　　记者：一般多久能卖掉？

　　王欣：那不一定。（别人）不喜欢的，你放几年也没人要。

　　记者：那也有特别快就卖掉的？

　　王欣：也有的哇，你刚开始做，“你这个东西做好就卖给我”，这也有的。

　　王欣说，在自己雕不动之前，要用心做点东西，给自己的木雕半生，一个交代。

　　王欣：我的徒弟也很多，现在做得稍好一点的话也没有几个，一般做做就不愿做了。我想自己多做一点，存一点东西。做起来，放在那里，过几年，自己看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