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广网北京11月17日消息 在疫情中重回暴发之势的互联网医疗,正迎来一场全新的大考。

就在上月底,堪称史上最严的《互联网诊疗监管细则(征求意见稿)》(以下简称《细则》)问世,再次将这一行业送上风口浪尖。

在这份《细则》中,有几个要点尤其值得关注:

首先,平台所有电子处方相关的记录均应可追溯,并向省级监管平台开放数据接口;

其次,平台内部必须有专职管理医疗质量、安全、药学服务、信息技术等的部门;

第三,围堵线上“以药养医”,防止药品销售平台将互联网诊疗变成营销工具;

此外,国家卫健委对AI在诊疗、开具处方中的应用亦做了相当严格的限定。

逐个条例看过来,《细则》的意图十分清晰:互联网医疗的本质,本该是以健康为中心的严肃医疗行为,而非一项技术,或提供一个简单的健康咨询平台。

要知道,互联网医疗诞生至今,一直“包罗万象”——挂号预约、在线问诊、电子病历、医药电商、慢病管理这些不同的业务形态,似乎很难让人明确其边界究竟何在。

这也就让很多公司靠着互联网医院的号码牌将自己划归于互联网医疗范畴中。

但大梦终将醒。此次《细则》划了一条“医归医、药归药、技术归技术”的新边界,显然将给行业格局带来不小的冲击。

中金公司研究报告指出,细则的出台将令行业中部分不规范的线上问诊行为出清,短期内或不利线上处方药销售放量,而对已具备完善合规监管体系、完备诊疗购药流程手段的头部公司是长期利好。

这样的冲击已然反映在了市场情绪上:以阿里健康、京东健康为首的医药电商股价承压,一直将AI医疗作为一大亮点的平安好医生也受到波及。

反倒是过往被质疑短期盈利难的微医、好大夫在线为代表的专注医疗服务的玩家,终于迎来拨云见日的一天。

破局

回顾互联网医疗行业的发展,我们不难发现,2014年是一个极为关键的节点。

彼时,互联网医疗阵地正从PC转向日渐普及的智能手机,医学知识科普、线上挂号预约、医药电商、在线问诊等业务也由此拥有了与用户连接更为便捷的入口。

模式同质化之下,各家互联网医疗企业开始了一场蔚为壮观的流量攫取战,不亚于拼多多、瑞幸发迹之际所为。

然而,这样的流量生意并不能倒逼公立医院和医生作出改变。毕竟,医院越大型,越不缺流量。这意味着,这些2C的业务很难对导致国人看病难、看病贵的根本问题——供需倒挂,起到什么作用。

而2015年爆发的一场“百糖大战”,想用一款App监测患者血糖情况、提醒监督用药等方式来做互联网糖尿病管理的企业陆续倒下,似乎成了互联网医疗商业模式无法落地的力证。

雪上加霜的是,2015年7月,国务院办公厅发布的《关于推进“互联网+”行动的指导意见》指出,互联网医疗的作用仅仅被看作是为医疗机构建设信息数据网络,然后围绕诊疗提供边缘服务。

此令一出,几乎等于让一帮乐于刷经济、抢人头的ADC和打野去给医院和医生打辅助。本就令人看不清的互联网医疗盈利模式,愈发变得迷雾重重。

泡沫破碎的当下,幸存者忙于寻找不同的出路。

有人认为“互联网医疗想发展,就要远离公立医疗体系”。但彼时已经创办挂号网(后改名为微医)五年的廖杰远并不认同,为了解决供需倒挂,必须切入医疗系统的核心。

也正因如此,一片撤退声中,微医反倒悄悄向前迈出了一步。2015年12月,微医创办的乌镇互联网医院正式落地。

这是国内第一家互联网医院,通过与实体医院结合,开展线上复诊、远程会诊等业务,支持医生互联网医院多点执业、电子处方。

这样的形式也在后来被视作更可能打破时空限制,将医疗资源与患者需求直接匹配起来的互联网医疗新路径。到现在,其已成为各大互联网医疗平台乃至公立医院开展互联网诊疗服务的基本载体。

再加上对医、药、险闭环的探索,以及与各地政府监管平台的打通,微医在乌镇的这次试验给其后的互联网医疗玩家趟平了路子。

而这显然与医药电商、轻问诊完全不同,是一条通往线上线下医疗同质化的路。

让医疗服务回归本位

要知道,自互联网医院政策寒冬的2017年、2018年后,资本市场原本更看重医药电商的快速增收能力。毕竟,比起医疗本身,依托供应链优势来卖药才是真正的现金牛。

而当时已经上市的阿里健康发布的一份份财报似乎也在印证,把卖药挪到线上才是互联网医疗玩家能做的真正的好生意——其近年的医药电商业务营收几乎均占比达99%。

将AI作为亮点的提供健康咨询及轻问诊服务的代表平安好医生也颇受资本欢迎,彼时亦跻身千亿市值之列。

然而,《细则》的诞生,无疑让互联网医疗的价值导向愈发趋近于传统医疗,同样摒弃以药养医,同样强调以医为中心。

微医更早便意识到了这一点:互联网医疗显然不能脱离医疗系统自身的复杂性。

因此,微医选择了一条在当时看起来有点“非主流”的道路——往下走、往基层走,基于互联网医院,探索互联网医联体模式,逐步打造一套数字化的健康管护组织。

毕竟,农村及偏远地区的医疗资源匮乏是有目共睹的。若要做到真正以健康为中心,这显然是必须攻克的难题之一。

为此,微医自主研发了“流动医院”,将B超、心电图等7大类53小项检查检验项目融入一辆与救护车体型接近的车内,为基层医疗机构输送医疗资源和服务,并与上级医疗机构打通,形成分级诊疗体系,从而实现“小病不出村,大病不出县”。

在山东泰安,微医结合流动医院与互联网医院的优势,向上连接大医院,向下连接基层医疗机构,形成了慢病管理防、诊、治、管、健的全生命周期管理闭环,并通过数字化、规范化的全流程管理,强化了医保监管和控费。

到2020年,当地慢病患者人均就诊时间从两三个小时下降到了30分钟。根据微医招股书,当地单次处方金额与2019年相比,降低了12.7%,这也意味着节约了当地慢病医保基金开销。

相比之下,微医在天津打造的互联网医联体规模更为庞大,并更深层次地推动医疗体系的变革。其以天津微医互联网医院牵头,协同全市267家基层医疗卫生机构,通过云管理、云服务、云药房、云检查数字化赋能基层医疗。

在这套体系内,微医亦在探索医保“按病种人头打包付费”等新型支付方式,以逐步实现按疗效付费,落实医保基金“结余留用、超支不补”的激励约束机制。

这样的支付方式让医疗服务的供需双方目标更为一致,“以健康为中心”不再仅仅是一个口号。

以医联体中的中塘镇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与大寺镇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为例,建档入组的糖尿病患者经管理后较入组前健康水平获得整体提升,血糖达标率提升14%,血压达标率提升10%,并发症筛查率提升了5%。

可以看到,这一在打通医、药、保基础上容纳进足够数量、足够多元的产业链主体的实践,让微医的医联体基于“支付+履约”的联动,成为一个数字化健康管护组织(HMO)。

据三明市人大常委会主任詹积富评价,微医在天津的实践与三明医改3.0阶段的方向不谋而合。

这样“下乡”的累活,并不风光。但坚持到现在的微医,已经开始看到基础建设所带来的“甜头”。

一方面,目前微医已完成31家互联网医院的建设,从数量和服务量来看,均为全国第一。在互联网医院资质申请到审批至少需要1年的前提下,这无疑是微医发展的坚实根基和壁垒。

且在此基础上,其在多地的诊前、诊中、诊后全流程数字化医疗服务,也让其具备了区域医疗标准化、智能化管理能力。

更重要的是,微医在不断升级互联网医联体的过程中彻底跑通了自己的一套线上线下诊疗、处方、药物配送以及支付的闭环。

尤其在支付环节,微医旗下的31家互联网医院中,已有18家成为医保定点机构。

这也就意味着,用户可在微医互联网医院上直接用个账中的余额为医疗健康服务买单;而医保承担的严肃医疗部分费用,用户无须先行垫付再走医保报销,而是可以直接由医保定点的互联网医院直接和医保局结算,即实现医保据实结算。

随着医院(超过7800家)和医生(注册数量超过28万)资源的积累,在健康管理领域,微医也渐渐打开了更大的市场。

其招股书显示,截至2020年年底,微医已为超过14.5万名数字慢病管理服务会员提供服务,且去年每个会员的数字慢病管理服务需求平均超过6次。

值得一提的是,微医还在用户运营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随着用户积累,其为用户构建了维度更多的数字健康画像,使其具备为用户提供定制化产品和服务的能力。

由此可见,微医的数字医疗“非主流”之路,的确让医疗服务的可及性、有效性和经济性得以真正提升。

也正因如此,曾因商业模式备受质疑的微医,反倒能享受到这波监管带来的政策红利。

提供严肃的医疗服务没“钱途”?

从乌镇互联网医院出发至今,手握互联网医院、医保资质、互联网医联体几个第一的微医,收入来源也日渐多样化,包括线上、线下问诊过程中发生的医疗服务费用、药品费用,以及数字慢病管理服务等健康维护服务的个人付费及企业付费等。

根据招股书数据来看,近两年微医营收的增长态势也较为不错,2020年营收更是同比翻了近三倍。

若以消费互联网视角来看,相比于医药电商的成熟商业模式,开展严肃医疗背后的价值并不好理解。

那么,如果将视角切换到产业互联网呢?

传统线下医药零售企业的市销率在2~3倍,头部医药电商的市销率达到5~7倍左右。而拉远到大洋彼岸,美国规模最大、历史最久(成立于2002年)的Teladoc身上,我们不难发现,这家更关注于医疗本身的途径、成本、质量问题的公司,市销率高达21倍。

换言之,国内的严肃互联网医疗企业亦可能具备同样的潜力。一个佐证是,微医2018年~2020年的年复合增长率为168%,高于Teladoc的61.8%。具体来看,微医目前31个区域互联网医院中已有三地营收达到了三级医院规模。

要知道,微医的慢病管理服务及流动医院等背后使用的均是同一套数字化服务平台,在先发优势之下,其区域互联网医联体的复制、慢病管理服务等业务将不断扩张,而这样的扩张显然将让其医疗健康数字资产的规模与质量得到进一步提升。

这种扩张已经有了迹象。根据健康时报报道,作为数字医疗服务整个地级市慢病管理的成功经验,微医的“慢病医联体”正在以医保统筹区为单元在山东全省推广落地。

同时,这样的业务扩张并未加重微医的营销和研发负担。在毛利率水平稳定的情况下,微医的净亏损得以逐渐收窄,足见其商业模式已经跑通。

更重要的是,这还并非微医的全部想象空间。基于互联网医联体,我们可以看到作为软硬件一体的产品和服务具有高毛利的性质,日后扩大落地地区亦可为微医贡献营收和利润;同时,定制化的补充医疗保险作为医保的补充,可以为用户解决部分个人负担费用,在平台上铺开销售后的利润也将十分可观。

此外,高复购率的健康管理会员,未来亦可通过为企业或个人定制化的方式,提供更高溢价的产品。

可以想见,随着这些高毛利业务一块块复制拼入微医的数字化医疗服务版图中,其毛利率有望进一步提高,微医的整体盈利也将因此变得更为可期。

写在最后

我们不难看到,事实上大多数互联网医疗入局者至今仍是围绕着流量在做消费互联网生意,而非医疗服务的生意。

而这次的监管政策,显然正在给玩家们划定各自的边界:数字医疗便应当愈发走向纵深的严肃医疗,成为分担医疗供需倒挂改革重担的健康管护组织;医药电商便应当专注于提升医药供应链的效率和可及性;轻问诊则可以为轻症患者及健康者提供补充性的咨询服务。

诚然,越切入医疗最根本的痛点,势必走得越艰难,市场化的进程也便越慢,同时其所创造的社会价值和商业价值也越值得期待。以医药行业类比,仿制药投入低、回报快,但患者显然更需要有自己的创新药来满足未被满足的治疗需求。

对这些投入更大、周期更长、回报更慢的公司,我们是否也需要给予更多耐心,而不以一时的成败论英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