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奥地利狭长的极不规则的版图上,汇集着无数光辉的音乐历史:它是莫扎特和贝多芬的世界,也是舒伯特和约翰·斯特劳斯的乐园,还是布鲁克纳和马勒的炼狱。在《音符上的奥地利》中,知名音乐评论家刘雪枫带领我们行走奥地利,共享音乐盛宴。

  “我的语言全世界都能听懂……”这句充满自信甚至骄傲的话出自晚年海顿之口,而且谈话对象是莫扎特,再次证明“行将就木”的海顿已经修炼至“大智慧”境界。春节期间赴奥地利出席纪念海顿逝世二百年的系列活动中,我所能获得的关于海顿的信息竟然渐渐偏离了对他音乐成就的评价,即使是喜欢音乐的人也在大谈海顿对生活方式的讲究,无不把他奉为作曲家中第一明白洒脱之人。更多的人在羡慕海顿的好运,因为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海顿的好运来自他的温顺宁静,来自工作时的脚踏实地和任劳任怨,真可谓在那个时代没有一位作曲家像他做得那样好。海顿虽然是处于仆役地位并且长期为一位恩主服务的最后一位音乐家,但是他在艾斯特哈吉宫他刚刚失去了职位,便赢得享有高额年薪的来去自由,这难道不是一次历史的机缘吗?也许是价值观的趋同性作祟,从萨尔茨堡到维也纳到艾森施塔特的陪同人员都不约而同地谈起这个问题,从这个意义上讲,海顿晚年达到的人生境界时至今日恐怕都无人企及。

  在农历春节到来之前,我还没有适应2009年元月的匆匆将逝,奥地利国家旅游局已经拉开“海顿年”的纪念帷幕。对我来说,在一年最冷的时候做奥地利“海顿之路”的旅行,无异于享受一次缪勒、舒伯特“冬之旅”(Winterreise)的境遇。当北京正处于近百日不见雨雪的干旱时,“海顿之路”却日夜雪花飘舞,端得是“山舞银蛇,原驰蜡象”,一派北国风光。也许真是天随人愿,恰恰在最冷的一天,我在夜幕降临之后带着微微醉意被全然懵懂不辨方位地送到了李斯特出生的小村庄莱丁(Raiding),在如童话房子的“出生屋”旁边是一座外形现代、内饰古朴的有六百个座位的音乐厅——我在这里欣赏到由奥地利男中音安德里安·艾吕德演唱的舒伯特“联篇歌曲”《冬之旅》。这个奇特而美妙的夜晚为我的“海顿之旅”涂上一层魔幻色彩,在月光洒落的归途,莽莽雪原上不时看到布尔根兰大地星罗棋布的城堡,它们在暖色光里若隐若现自己神秘的身姿,恍若时光倒流。

  刘雪枫,知名音乐评论家,古典音乐推广者。北京大学历史系毕业。著有《贴近浪漫时代》《德国音乐地图》《朝圣:瓦格纳的拜罗伊特》《交响乐欣赏十八讲》《和刘雪枫一起听音乐》《给孩子的音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