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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走基层】轮椅冰壶运动员王新乐:搏命只为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废人”

2018-02-07 08:29:00来源:央广网

  央广网上海27日消息(记者 王晓蕾) “计算、瞄准、控制力道、投掷……”,王新乐的眼睛紧紧盯着刚投出的冰壶的运行轨道。“新乐!这球打的不错!”在赛场另一端的教练对他喊到。

  王新乐是上海轮椅冰壶队的一名队员,因为患小儿麻痹症,1岁时双腿便失去了行走能力。“我既然活了下来,就要跟命运搏一下”,采访时,王新乐总是提到“搏命”这个词。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废人”,19岁的王新乐走出农村,来到上海参与到残疾人体育中。

  

上海轮椅冰壶队(王新乐 左二)(王晓蕾 摄)

  今年3月,第12届冬季残疾人奥林匹克运动会将于韩国平昌举行。越野滑雪、轮椅冰壶和冰球等残疾人冰雪项目比赛也渐渐走进大众视野。王新乐说,2022年北京冬残奥会,他希望通过自己几年的奋斗,能够在中国的主场,为国出战,打出好的成绩来。

  “我是残疾人 但不是废人”

  初见王新乐,他正在餐厅里和队员们一起吃饭,上海轮椅冰壶5个人,五把轮椅,10人台的桌子没有剩下一点空余。“今天队长状态挺好,打得不错”,1988年出生,年纪最长的王新乐一边吃着一边跟大家聊着这一天的比赛。

  腿部有残疾的人,因为长年用手行驶轮椅,肩膀会尤其粗壮,长年练习体育的王新乐更是长得非常结实,两条胳膊青筋凸起,“现在一切行动全靠它”,他搓了搓又大又厚实的手掌。

  

王新乐在赛前与对手握手(王晓蕾 摄)

  因为小儿麻痹症,王新乐不到1岁双腿便失去了行走能力。从刚出生时与死亡搏命,到成年后与残疾搏命,在他的世界里,能养活自己和家人,好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

  王新乐发现小儿麻痹症时已经错过了治疗最好的时间,推进病房时,连续多天高烧40度,生命已经奄奄一息。

  “生活就是不断地搏命”,这是王新乐说起过往生活,最常提到的一句话。

  吃了无数药、挂了十几天吊瓶,进行了三次电击,年仅1岁的王新乐的生命体征一直在不断消失,“当时就是在鬼门关前搏命,县里超过一半的小孩都没扛过高烧这道坎”,王新乐低着头摆弄着手指,“我算是比较幸运,不管怎样总算是活了下来,只是这腿……”。

  随后的几年,活下来的王新乐又进行了两次腿部手术,“继续跟命运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残疾的程度减轻一点”,但他这次并没有延续之前的幸运。“后来我就放弃治疗双腿了,命保住了我很知足”。

  王新乐说每个残疾人都抱怨过命运不公平,都曾经历过深沉的自卑。很多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抑郁、绝食、自杀到处都是,“他们总是问‘为什么我是残疾人?’”,已经接受不完美自己的王新乐对记者说,“我是残疾人,但我不想成为一个废人”。

  不想一辈子成为家里的负担,王新乐19岁那年离开父母的庇护,只身来到上海学习体育,“总要跟命运再搏一下”,他说。

  从体育门外汉到赛场老手

  大约400平米的场馆,三条冰壶道。王新乐所在的上海冰壶队的训练场地,位于上海市徐汇区少体校冰壶馆内,每天上午做完力量训练,他便准时出现在这里,和组员们一起进行技术训练,20公斤的冰壶,一天要推近百次。

  

王新乐在赛场上进行轮椅冰壶比拼 (王晓蕾摄)

  2007年,在一个师姐的带领下,王新乐来到上海,接触到了残疾人冰雪项目。从体育的“门外汉”,直到现在,他已经成为了冰壶赛场上的老手。

  冰雪项目在残疾人体育领域里相对冷门,尤其是冰壶。轮椅冰壶和健全人的冰壶从打法上有较大区别,需要两个人配合,后面的人拉住前面人的轮椅,以保持前面投掷运动员的稳定。“所以,我们队里5个人的关系都很好,因为冰壶是一个需要彼此配合才能完成的任务”,王新乐说在体育中,他找到了久违的自信和认同感。

  力量锻炼、战术研究、技术训练……虽然每天的训练对于王新乐来说不算轻松,但是他总能乐在其中。“我很幸运,作为一个残疾人没有成为废人”。

  王新乐在外打比赛的第三年,父亲做生意被人骗了5万块钱。当全家人为了还债一筹莫展时,他拿出了自己比赛的奖金和队里的生活补贴。“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当父亲看到存折时质疑钱的来路,“当我说出这是我这些年挣得钱的时候,爸妈眼泪瞬间就下来了”,王新乐摸了摸腿,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长大成年了。

  被王新乐带到上海的“残奥冠军”

  2016913日,里约残奥会轮椅击剑女子个人重剑A级决赛,这一天,王新乐早早守在电视旁。

  几年前,王新乐从老家带到上海的一个残疾小姑娘邹绪凤,今天将在残奥会的赛场上进行冠军的争夺。“当时真是为她捏了一把汗啊”,他难掩激动,“我也算是看着她成长起来”。

  当年,王新乐通过县里残疾人学校名单找到邹绪凤家的时候,她正在读高二,因为家里条件比较宽裕,邹绪凤的母亲对去上海学体育这件事情表示出了强烈的不满。上大学、找对象,有份稳定的工作,在邹母的心里,女儿的人生应该是稳稳当当,没有必要去遭那份罪。

  “学体育很苦,所以一般去的都是家里条件不好的,想借此养家糊口、改变生活”,就在王新乐认为邹绪凤不可能跟她一起去上海的时候,接到了她的电话,我跟你一起走

  “她自己想换个活法”,后来王新乐才知道,就在去上海之前,邹绪凤还和母亲吵了一架。我当时也很为难,不知道我带她出来搞体育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15:11!”邹绪凤战胜对手,获得金牌。王新乐比谁都高兴,“看,这是我老乡”,他指着屏幕,自豪的跟队友介绍着。

  

下楼对王新乐来说并不是件容易事儿 (王晓蕾 摄)

  除了邹绪凤,王新乐的手机通讯录里,还留着很多他从老家带过来学体育的年轻人给他发的信息,他们或是在残疾人奥运领域有所成绩,或是因为体育改变了人生的轨迹和命运。

  90年代的中国偏远山村医疗条件还不完备,加上对小儿麻痹症的不了解,王新乐所在的邳州县,1987年前后出生的婴儿中,有超过1500人感染了小儿麻痹症。最后,染病的婴儿中仅有一半活了下来,落下了终生残疾。

  在家啃老是当时农村里残疾人大部分的生活状态,王新乐说没来上海之前,乡里乡亲每次看到他和家人,总是露出同情的目光,可能觉得我是个拖累吧”王新乐说,“没有恶意,却很让我难受

  “我想让在老家的这些跟我年龄相仿、面临生存的压力的残疾人,能够走出来,换种活法”。

  当时,很多在家待业的残疾人并不知道还有残疾人体育这条出路。加上那时残疾人冰雪项目,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普及,各个运动队的人员都很紧缺。

  每年过年回家,王新乐总会坐着轮椅,对照着之前县里残疾人学校的名单挨个村镇去跑,劝说没有工作的残疾人同乡一起到上海练体育。“过程并不容易,有几次到女孩子家招生,家长都以为我是个骗子,把我赶出来”。

  几年下来,王新乐跑了50多个家庭,邀请身患残疾的年轻人参加体育竞技项目。愿意来,并且有资质被留下的有十几个,邹绪凤就是其中之一。

  走出来的残疾人中,像邹绪凤一样获得奖牌的可能只是少数,“但他们起码可以靠着津贴和比赛奖金养活自己,换个活法,活的更有尊严”。

  有点“飘”的“上海漂”

  这次与韩国队的轮椅冰壶友谊赛一共5天,王新乐只用很小的书包带了一些随时用品,“毛巾、手机充电器……平时在宿舍里的用的东西就不多”,他给记者展示着背包里的东西,出去就是统一的训练服,日常就是那么几件,我也不怎么逛街。“互联网是个特别好的东西”,日常喜欢泡在网上的王新乐说,他的很多日常用品,包括衣服都是在网上购买的。

  

王新乐的日常生活(王晓蕾 摄)

  每到周末,王新乐的活动半径大多是宿舍、训练场和附近的小吃店。在王新乐眼里,现在他的生活已经跟一个正常人无异。只是跟偶尔组员们一起出去逛街、唱KTV要先问清楚是否有残疾人通道。“以前的残疾人设施欠缺,我们出去一趟很不方便。最近几年,国家越来越注重残疾人这块儿,我们的生活便利多了”。

  在大城市打拼十几年,王新乐也越来越适应这样的生活,“你们在上海出去的人都有点太“飘”了”,去年过年回家,乡里乡亲突然对他说到。其实,王新乐自己也有感觉,“老家人一辈子的心愿可能就是吃饱不饿,但是我希望能够拼一下,打出好成绩,如果有机会冲刺一下2022年北京冬残奥会。接触的人和事多了,思维方式和观念都不一样了”。

  打完这次与韩国队的交流赛,王新乐就准备回家过年。“比赛很忙,一年只能回去一次”,他非常期待能回去陪陪生病的母亲,“我也快三十了,新的一年最大的愿望除了好好训练多拿奖,另外就是想赶紧找个女朋友,说到愿望,王新乐第一次有点腼腆的笑了起来。

编辑: 王丹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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