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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评论】水立方主设计师赵晓钧:建筑设计可以让生活更美好

2018-06-06 11:08:00来源:央广网

  央广网北京6月6日消息 据经济之声《央广财经评论》报道,《爱评论:新时代百人对话录》,经济之声首席评论员陈爱海对话水立方的中方主设计师赵晓钧。今日推出《赵晓钧:建筑设计可以让生活更美好》。

  赵晓钧,我国著名建筑设计师,国家游泳中心水立方的中方主设计师,悉地国际董事长兼总经理。曾担任深圳市城市规划学会理事。

  陈爱海:我想大家对您的认知,是通过作为国家游泳中心水立方中方主设计师。外行来看水立方,有人说像蜂巢,有人说像细胞排列,还有人说像肥皂泡,当初这个创意是从何而来?

  赵晓钧:其实像这样一个大工程,它的创意应该是由方方面面的要素组成的,而且是团队很多人在互相激发的过程中出来的。它的一个基本逻辑是基于整个奥林匹克公园整体、系统的安排。比如鸟巢是这个范围里最主要的建筑物,水立方是“老二”,不可能分庭抗礼,要让它们和谐地在一起,是“一家人”,又不能说完全一样的话,有男有女,配合起来才有意思;当时鸟巢出来以后火红火红的,所以大伙儿自然会想到模仿水,这是第一个要素。

  接下来是,用什么来表达水?比如可以表达一个波浪,很有冲击力;也可以表达泉水,很平稳。那么这个时候我们就想,中国人的审美是,希望它含蓄、比较稳当,不那么招摇,所以慢慢我们就选择了一个相对平稳的状态。但是平稳又不能变得很无聊,就像一个女孩子,很文静,但是她该热情的时候要热情似火,该活泼的时候也非常地活泼可爱。所以我们就想用一些灵动的东西,装载在一个相对平稳和文静的外表下,于是就有了这个泡泡的想法。后来,关于水立方我写过一个回忆录,用了一个词——“从心之矩”。古人有一个说法叫做“从心所欲不逾矩”,这里边是人的一种生活态度:你可以活出自己,但是对这个世界所形成的规矩要有一种敬畏,这才是生命比较好的一个状态。应该说,水立方包含了很多这样的中国哲学思考在其中。

  陈爱海: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令世界瞩目,2008年也是改革开放30周年。我们都说改革开放科技先行,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以我国10年前的科技水平来建造当时的水立方,在设计的过程中,作为奥运会主游泳馆的中方主设计师,您有没有遇到过一些让您挠头的难题?最终又创造了哪些让您觉得还挺了不起的成就?

  赵晓钧:回想起来,挠头的感觉已经不记得了,更多的是兴奋,因为好多事情它是在这个房子里第一次做到的。当时是很辛苦,但是包括团队的所有人没有太多辛苦的感觉,反倒是面对一个很有挑战性命题时的那种兴奋。一直到现在,团队再聚到一起的时候,我们还是会回想起那种快乐的时光。我觉得高科技并不意味着高成本,恐怕一般人不太理解。对房子一平米多少钱这个概念,大家是有感觉的,几万、十几万一平米的住宅。那么水立方的造价是多少?估计现在很多人会大跌眼镜。当时的水立方,一个平方米只有9000块钱人民币的造价。所以很多人当时议论花那么多钱值不值得,但是一听到9000块钱的时候,大家都会觉得:这是个了不起的事情。其实,9000块钱本身是带着很多的科技含量才能达到这个水平的。

  另外像这个泡泡,世界上还没有这么大规模的使用,从它的保温、隔音等方面都有很大的挑战。比如当时有很多人说,弄这样一个半透明的房子,夏天空调会不会很耗能。为什么是半透明的呢?事实是,用半透明的夏天是会热,但是冬天的时候因为是半透明的,太阳照进来,节约了供暖成本,所以整个全年算下来,能耗只有一个同样规模游泳馆的70%,甚至更低。我只是举这样一个例子,算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成绩吧,像这样的例子很多。

  陈爱海:从您作为中方主设计师设计的这个水立方,不难看出您是一位极具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建筑设计师。北京奥运会是我国改革开放历程中的里程碑,也是三十年科技发展的成绩单,水立方的设计理念,当时来看,或者是现在为止,是否代表了我国在材料科学领导的世界水平?

  赵晓钧:坦白说,这些材料、技术,我们都是在前人的基础上把它组合起来的。整个水立方的这些材料,特别是最主要的ETFE这个膜,也是国外已经用了很久的,只是没有这样使用过。所以我认为,水立方更多的创新是一些既有技术的一种组合,然后在组合的技术上再做创新的一种过程。我觉得这种创新的精神以及它产生的效果,可以令世人有足够的认可吧!

  陈爱海:您在1995年创建了悉地国际,20多年来,为各大城市设计了很多建筑,那么在这些建筑当中,有没有让您引以为傲的作品,或者说每一个都让您引以为傲?

  赵晓钧:作为建筑师来说,每一个作品都是遗憾的艺术,事后来看都有需要改进的地方,这也是一个人不断成长和学习必须要经历的过程。作为我们公司来说,我个人还是很觉得骄傲的。因为20多年来,我们完成了几千个项目,几乎已经数不过来了。比如200米以上的高层建筑,我们做了近百栋;到目前为止全国几百个高铁站里,我们做了100多个;省级的体育场、体育中心,现在我们设计的项目占有率超过一半。另外,比如深圳的最高楼,曾经也是全国的最高楼——平安大厦,平安的总部,以及万科的总部,还有比如百度、京东、阿里,他们在各个地方的总部,类似于这样的项目我们确实做了很多。

  陈爱海:十九大报告指出,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以前我们的温饱问题没有解决的时候,吃什么什么香,穿的也很容易满足。以前我们羡慕住在高楼大厦里的人,有独立的厨房、卫生间、卧室和书房,但一旦自己住上去了,很多人又觉得门对门的都不认识、老死不相往来也不好,大家好像又想回到乡村的生活。您作为设计师,有没有感受到百姓心理需求上的这种变化?面对这种变化,作为建筑设计师,怎么样来满足这种需求?

  赵晓钧:我们是做设计的,是用人的智力、创意,这恰恰能够迎合这这种需求的变化,这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儿,我觉得这就是机会。因为只要人有需要,就有潜在的市场,我们就能创造价值,就一定会有新的商业模式,一定会有新的商业利益。说到房子,住得舒服、住得有质量,这还不够,还要有内容。原来我们要富丽堂皇,现在更在乎能不能转换一种生活空间,一年可能有半年或者有三个月住在其他的地方。而且现在很多人的工作也不是必须扣在一个办公桌前了。所以,我现在不管是搞乡建还是搞文化旅游,其实是看到了这种崭新需求的出现。

  陈爱海:现在乡村振兴战略正在推进,越来越多的人或企业把目光投向了乡村,乡建似乎在一夜之间成为潮流。据我了解,您在公司事业发展的顶峰时期就提出要去搞乡建,很多人都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到乡下去做乡建,在很多人眼里这叫“农舍改造”。到目前为止,那些当年不理解您的人,现在理解您的想法了没有?

  赵晓钧:现在依然有很大一部分人是不理解的。其实在我心里,这和我一直从事的工作是同一件事情。建筑设计靠的是设计师的创造力,这样的创造力我们当然需要把它放到价值更大的领域去。那么从现在看,传统的设计行业越来越被发展商、被甲方、被整个经济的浪潮挤压到一个类似技术劳工的境地里。简单地说,大概20年以前,我们设计住宅,一个平方米可以收30块钱,当时的房价可能只有3000块钱一平米;现在,一些城市的房价几万块钱一平米,可是我们的设计费依然是一个平方米30块钱。想起来这是一个挺可悲的事情,但尽管这样,作为一个有理想的专业人士,我们觉得还能做更多的东西,所以我去做乡建。其实对于乡建,我是在谋求设计行业的产业升级。我们考虑的是,能不能在里边创造更多的产品价值,然后把它浸入到公司正常的业务状态里去,为这个社会创造更多的价值。

  陈爱海:您曾经担任过深圳市城市规划协会的理事。应该说城市规划对实现美好生活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我们知道很多年来,我们城市里“雨季看海”“马路拉链”(建了拆,拆了建)等情况还是比较普遍。如果说过去我们因为没有经验,而且我们那个时候追求速度胜过其他,可能很多人觉得可以理解、可以容忍,那么今天进入了新时代,这种现象就会让我们越来越难以容忍。在这个方面,你有哪些新的见解?

  赵晓钧:对于这个问题,我倒是想为我们的专业人员,以及为城市的管理者、政府说几句公道话。客观地说,其实“马路拉链”问题这几年已经明显少。

  城市规划这门学问,在西方早就已经成型,而我们底子薄,起步晚,但我觉得不容置疑,这些年,面对中国的具体情况,面对我们的历史条件,面对如此复杂的问题,我们很多城市的规划水平、管理水平已经处于世界先进水平了。“不当家确实不知柴米贵”,很多历史遗留问题处理起来很复杂。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对目前中国城市的规划管理水平持佩服态度。我们的地铁、高铁,我们的市政建设,面对如此快速的变化,如此巨大的需求,可以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而且我认为也只有中国可以做得到。当然问题也是有的,我们需要一步一步面对不断出现的新问题。

  陈爱海:现在我们设计的一些建筑,追求“奇形怪状”。各种“奇形怪状”的建筑,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普及?

  赵晓钧:作为建筑师,确实对这些类问题有过一些思考,蛮有趣。为什么会怪?你可以想象,如果我不自信,特别需要别人的认可,我怕淹没在人群里别人找不到我,在这样一种窘迫、焦虑的情况下,我就会特别想让别人看见我,就会特别想让自己做的一个东西20年不落后。所以,有些人从一种很长时间的匮乏日子中走出来,往往是活给别人看的。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加上没有足够的文化底蕴,就会出现一些怪模怪样的东西。建筑上有一个时代的烙印,哪个时代是这样一种思潮或者一种社会心态在主导的时候,那些怪的东西就一个一个地出现。当然,随着我们慢慢地富足,慢慢地强大,慢慢变得有自信的时候,特别是在文化上越来越自信的时候,就会知道自己要什么,不在乎美国人怎么看我们,也不在乎欧洲人怎么看我们,我们知道要让我们自己的生活过好,这才是第一位的。在这种情况下,人、社会、政府、决策者、设计师都会变得更加淡定、更加有内涵,更加有姿彩的东西才会真正的出现。

  陈爱海:请您憧憬一下,未来会出现哪些可以预见的变化?

  赵晓钧:我现在能够认准的一个方向就是,科技和社会的发展一定会消灭一些东西,而且会越来越快。比如战争、对抗,地球上的人不再有那么多的隔膜,能够互相感受到对方的温度,生活能够越来越有姿彩。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又会拥有很多新的技术手段,使我们即使相隔万里也可以瞬间沟通。就个人而言,我很会认真地去捕捉人们那种软性的体验,然后把些科技进步当做工具,去设计和建造我们的房子、城市和乡村。

编辑: 赵亚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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