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上万应届生报考故宫博物院想修文物”,日前,前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接受采访时说的一句话意外上了热搜。

  这样“上万人争几十个名额”的情形大可比肩公务员考试,也给人一种错觉,难不成文博专业已经走出“大冷门”的行列,文保行业成为趋之若鹜的热门行业了吗?现实告诉我们,并非如此。

  2021年8月,文化和旅游部副部长、国家文物局局长李群在《国务院关于文物工作和文物保护法实施情况的报告》中还提到,我国文物机构队伍依然薄弱,“小马拉大车”现象突出。全国县级文物行政编制仅有5000多人,平均每县不足2人;文物考古行业工资待遇偏低、工作条件艰苦,人才流失严重,一些市县文博机构长期面临专业人才招不来、留不住的困境。

  一边是每年上万人想要踏进故宫的门槛,一边是市县基层博物院无人问津。看来,应届毕业生想去故宫上班的热情远远大于修文物的热忱。无论从人才吸引力还是综合实力来讲,故宫博物院和其他博物馆高判立下。那么,同是博物馆,为何却出现冰火两重天的境遇?值得反思。

  这几年,随着一些纪录片、文化精品节目的播出,故宫频频“出圈”,一股“故宫热”、“考古热”席卷全网。故宫无疑是传统文博行业焕新的引路人。但是,故宫毕竟只有一个,文物有限、名额自然也有限,2019年4万多人报考故宫修文物,只招收了88人。

  当然,这不能苛责毕业生的选择,待遇高、福利好、科研环境好,自然专业人才集聚,何况故宫自带光环。这些优势显而易见,勿需赘言。

  但是,全国登记备案的博物馆有5788家,而故宫只居其一。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众多基层博物馆更需要被“看到”,尤其是中西部欠发达地区。比如,拥有近2万处文物点的甘肃虽为文物资源大省,却称不上是文物保护工作大省;全省文物工作人员接近3000人,其中专业技术人员所占比例不足二成。

  放之全国,很多市县博物馆和当地文管所、文物局还是一套人马两套班子,博物馆日常工作以文物“看护”为主,关注最多的还是防火防盗安全性问题,而没有充足经费,难遑论其他。如此现状,怎能指望专业技术人才甘愿栖居?

  然而,如果无法解决人才下沉的难题,意味着更多文物面临永久灭失的后果,这并非危言耸听。文保专家詹长法曾表示,近三十年来,中国的不可移动文物点大概消失了四万多处,在76万处登记的不可移动文物中有17.7%保存状况极差,这一损失因素与文保修复人才不足有直接的关系。

  “三年打杂,十年入行”,我国传统文物修复中的这句俗话也从侧面说明,这一行的门槛从古至今都不低。现在,文物保护不单是手艺活,还需要掌握科学分析技术。正如文保专家所言,文物保护如同医学一样,既需要有外科医生——修复者,也需要有内科医生——科学保护者;既需要有检验科——科学仪器分析室,又需要有治病场所——文物修复实验等。

  但是,环伺我国高校文保专业人才培养与文保工作的一线的人才需求仍然严重脱节。我国高校文物保护专业普遍设置于其它学科下,往往导致这一学科的边缘化。

  面对我国众多急需保护的文物,专业技术人才培养时不我待。这些年来,很多专家都在呼吁为文物保护设立一门独立学科,专门培养复合型人才。

  此外,针对人才需求脱节和学生实践能力不足等问题,不妨参照地方高校和各级古籍保护中心联合培养人才的方式,让学生到各大型文物保护单位,通过“打杂”参与考古项目,加强专业实践训练。第一时间见证历史的喜悦,让学生真正感受文物的魅力,从而唤醒心中的热爱,真正愿意留在一线,奉献在一线。

  当然,一个行业、地区仅凭专业技术人才“为爱发电”不牢靠、也不现实,更不利于形成留住人才的良性循环机制。地方政府口头重视不如因时而变,拿出实实在在真金白银和人员编制,切实补短板强管理,形成与之匹配的福利待遇来吸引人才、留住人才。

  文物遗产保护也是全社会的责任。博物馆不仅承担收藏、保管文物的责任,还有向社会公众“诠释”文物的义务,这也是文物真正服务社会公众的独特贡献。在增加社会认同、价值引导的同时,需要更多社会资源和力量流向文物保护行业。

  如此看来,文物“出圈”只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