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这回一定把中国足球改革进行到底。”
罗宁:中国足球现在是要什么没什么,没有球市,水平又不断下降,(国家队)马上小组出不了线了,(造成)商业市场没有了。谁负这个责任?我们也有责任,但是谁负主要责任?足协领导难道就不能出来说一句“对不起”吗?这话有什么难(说出口)的?毛主席都能承认错误,你阎世铎就不能吗?小平同志说了,改革得看人民满意不满意、高兴不高兴、答应不答应。
白岩松:探讨这个问题,你们有你们传统的思维方式,我倒是觉得这次提出来的不应该只是一个道歉问题。我觉得先要搞清楚什么事该你负责,什么事不需要你来道歉。比如说,职业联赛中出现诸如亏损这样的事情,不应该由你道歉,这是职业联盟的事。如果那样的话,足协反而解脱了。
众人:对,非常对。
白:比如说,如果俱乐部不支持你(英国现在就有这个情况),有球员诈伤了,是弗格森借机把某个队员雪藏了不放,媒体都知道这是曼联自己的问题。但国家队存在的问题,你英足总要负责任。裁判水平不高,你足总要负责培训。那么将来就是你为你该道歉的事情道歉,不该道歉的事情你有足够的理由解脱。
罗:我去年跟阎世铎说,球员不愿进国家队,他不信。今天再跟他说,他信了。为什么?球员在国家队受了伤,没人管!在俱乐部伤了,我们可以出钱送他去国外治疗。
白:现在的关键是,阎世铎有多大的决定权?
杨祖武:也没多大,他最后还得听总局的,听领导的。
罗:当年王涛那事,你知道体育局有多少人说话?但是国安这次的事情,有人出来说话吗?没错,我们国安是牺牲了,但是也要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这回一定把中国足球改革进行到底。
白:这个建议是你们集体提出来的?
徐明:是的,这份文件是集体智慧的结晶,只是我们为了抢时机,先发布了,要是等大家都签了名,就来不及了。我做过统计,一共有8家俱乐部支持,两家反对,两家中立,中立的是沈阳和申花。我相信楼世芳个人也是支持改革的,但他有他的难处,他身处文广集团,这个我们能理解。
白:是不是有可能不降级了?
众:是,有可能。
罗:关于取消降级只升级,足协说现在正在商量。他们告诉我只有一个障碍,就是西门子,因为当时的合同问题。我告诉他们,这个由我们国安来解决。
徐:2008要搞举国体制,这是国家体育总局说的,这就意味着中超必须达到22支队伍,中甲达到32支队伍。
白:这会不会注水?中国没那么多资源啊!
张海:好球员都是踢出来的。
徐:现在国内有多少队打防守反击?这样怎么锻炼球员?金字塔太小了,许多优秀运动员都在下面,我们哪儿看得到?直到今天,郝海东还在踢球!郝海东是计划体制培养的,那么计划体制怎么培养的?就是没有升降级!我不否认,我们是该有升降,但是在某个特殊阶段,就应该取消降级,应该着眼于2008,而且在过渡阶段应该扩军。现在的市场,(使得)谁都不敢放弃老队员来锻炼年轻队员,所以我们制造了不少所谓的大牌,同时也造就了高收入阶层。
罗:其实郝海东现在还能进国家队,还能打主力,本身就是中国足球的悲哀。
“国安是国营的,我和徐明是民营的,国有的都喊出来了,我们民营怎么能还不喊?”
白:要是这次没有国安罢赛这件事情,你们会爆发吗?如果没有罢赛事件,你们会等多久?
张:一样会爆发。早在今年联赛第二阶段时,我们就商量过。亚洲杯期间,决赛前我和徐总通电话说(国家队)要是拿了冠军,就要不惜一切地投入。大家想,国家队打好了,我们就要拿本钱出来砸。但是亚洲杯亚军的成绩麻痹了我们,我们当时都冲昏了头。不仅仅是比赛的胜负,我们还被外界因素麻醉了,接下来国家队就在科威特失利。像国安这种事,其实在每一年、每一家俱乐部都碰到过,有时候一年几千万的投入,被裁判一声哨就吹没了。咱们去年抽签决定2、3名,是吧。(众人大笑。)
罗:抽签那件事,我给你(张海)透露个内部信息,我们故意抽第三,把第二让给你,因为第二奖金多啊。(众人再次大笑。)
白:但现在看,要是没有国安这事,你们基本上会坚持到联赛结束。那么科威特之败会成为另一个导火索吗?或者说如果国安不出这事,会不会还有别的场次出事?
罗:没有国安,也会有中远和申花,我们也会……
白:当然人家可能说,要是没有国安这事,大环境不会那么浮躁,就出不了事。
张:但我觉得这是两大阵营的呐喊。国安是国营的,我和徐明是民营的,人家国有的都喊出来了,我们民营怎么能还不喊?现在在足球圈里,国营资本、民营资本基本上差不多。
徐:当初给实德发第二名时,我就委托林乐丰跟阎世铎说,中国足球不改革,一定会出事,而且是控制不了的大事件,当时的话题远远不只是像国安退出这样的事。
罗:阎世铎自己也说过,中国足球如果不改革,一定会出大事。
徐:当时乐丰就对阎说,2004年没希望,亚洲杯没希望,女足、世界杯都没希望。
白:今年是中国足球的最低谷,女足0比8、联赛崩盘、世界杯小组很难出去,现在大家最担心的是,即使中国队凭实力出线了,以后十几年都会背个黑锅。因为别人不相信你是凭实力出的,毕竟是打中国香港呀。所以我看,现在不出比出还好一点。
徐:我跟阎世铎讲,我们就应该把青少年搞好,着眼于2008,着什么急啊?老是动不动就讲今年出线,明年出线的。
“我们不会也不能把所有权、管理权、经营权、监督权都揽到自己手里。”
白:徐总,你想过没有,即便有职业联盟了,即便政企分开了,这也需要一个过程吧(徐插话:对)。可是让别人怎么相信你是职业联盟呢?比如球迷。你们几个老总是否考虑过,真正的职业联盟是什么样子?
徐:对啊,你说得很对啊,所以我们着急啊。市场已经不允许我们拖下去了,我们必须要在今年11月份把投资方案报出来,而且必须要在11月就把市场运作搞起来,要不然,谁来赞助?
罗:是这样的。中国足球改革到今天,实践到今天,可以说是足协走错路了。我们提的方案可能是错的,但是至少是新的吧?应该是可以去尝试的吧?
徐:现在不是说我们一搞中足联公司,天上就一定马上能掉馅饼。现实情况是市场已经萎靡到这个程度了,我们要齐心协力来重振这个市场。可是这需要时间和耐心,两年、三年,甚至要到2008年。
白:作为一个媒体工作者,我个人不是100%乐观。首先,我是100%支持足协和联盟分开,而且认为应该由联盟直接抓管理。但联盟成立初期,也离不开这个大环境。你们当初也没想到现在会存在这么多问题吧?现在是完成第一次转变——行政人员向企业经营者转变,但我认为你们自身也需要有一个转变——从塑钢窗经营者、房地产经营者向足球经营者转变。
徐:我们只是所有者而不是真正的经营者,也不是具体的管理者,所以我们现在要请团队来,这里有个透明度的问题,法制化、高质量团队、技术层面的问题,这是我们需要面对的。我们不会也不能把所有权、管理权、经营权、监督权都揽到自己手里。我们将来也会有很多困难,也会碰到假球、黑哨,但我们会想方设法去避免去克服。我说了,我们有这个操作能力,因为毕竟他们只是千分之一,而我们是百分之一。
白:还有个问题。毫无疑问,现在你们这些老总站在了一起,但是你们站在一起的时间能有多长?
张:其实啊,多一分少一分,球队之间有利益分歧,而我们老板真的无所谓,比如罗总刚说的第二第三名,真的无所谓。
徐:我们投资者只是把利益最大化,把事情做得更好。球队之间那是另外的事。
杨:现在篮球有些队伍转到市场化以后,还不如原来呢,所以足球人必须吸取这个教训。
白:要想到革命很艰苦,足协会在不改变产权情况下做一些改革。但更要提前想到,革命之后可能更艰苦。
张:现在有三种可能。第一,足协真有本事,把大家都稳住,甚至反过来收拾这几个领头闹事的;第二,就是大家不干了,歇了,足协还怎么搞联赛?中超没了,我们就搞企业联赛;第三,改革彻底成功了。我想不要出现第二种情况。第一种可能性现在看来也不大可能出现,因为足协也倾向于改革。只是我们希望他们不要被一些东西麻醉,不要误认为今天这些事能糊弄过去。其实罗总徐总都有章程,可以做到有章可依。你有章不依。那我们就要问为什么。
罗:账目不公开,那我们就要问:钱都干嘛去了?要是有人告诉我们,用在田径上了,那也行,让我们知道刘翔的金牌有我们足球人的功劳,那也是光荣啊。可是现在不公开,那么钱都干嘛用了?
张:现在的情况是,要不就成功了,要不就没了。
白:你们的举动就像是在跟足协掰腕子,你觉得自己现在有多大优势?
罗:四分之三,已经快掰过来了,要不我们国安、大连、深圳都不玩了。
白:但你们的热情能持续多久?
徐:我们的热情建立在足协的态度上。如果他们执行了,那好办;如果他反对,那我们可能热情更高。
白:还有个时间表的问题。你们给足协多长时间?
罗:足协说是一个礼拜,我们同意了。
张:我们现在就是要求改革,宁可成绩不要了,俱乐部也不要了。我告诉你,我们老板们实际上背后没有故事。
杨:今天开常委会,在座的都是这种状态(沙发上后躺状),想睡觉,就我一个人气哼哼的。
张:我还有个想法,19日各俱乐部出资人就应该跟足协摊牌,马上进入(中足联公司)筹备期,我们边报批边开工。这件事足协年初就承诺过。至于账目问题,你能公布的就现在公布,不存在公布不了的问题。
“ 我建议我们不要打机关枪,就打狙击枪,瞄准好了再打。”
白:今年年初时,对于中超公司的想法,足协是以什么方式允诺的?
张:就是成立中超时,口头同意的。
白:那么产权明细吗?
张:有过无数假设,但至今没下文。我为什么灰心?因为有章程,但没人照着做。
罗:在中超章程里,没有“罢赛”这个词,那么足协为什么要按罢赛处理国安队?明显不懂法呀中国现在是法制社会,中国足球搞成这样子,足协也得听听我们的吧?
张:罗总啊,我建议我们不要打机关枪,就打狙击枪,瞄准好了再打。我现在最怕的,就是我们提100样,足协答应20样。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联赛的产权究竟能不能让出资人成为所有人。
白:那么你们现在究竟有没有想好底线?比如上中下的底线?
张:我们没有底线,就是一个目标。
白:比如说权力,现在你们提出必须改的是产权,那可以再列个更大的时间表吗?
罗:如果足协不出资,如果不依照公司法,你凭什么进入大联盟?按照公司法,社团法人是不可以进入的,我们在这个问题上必须讲法。
白:那么你们做好了法律上面的准备吗?你们的底线是什么?
罗:是11月30日之前(公布财政状况),至于截止到什么时候,足协也必须公布,就是11年的,包括今年。你说你损失,你凭什么损失?是谁损失的?不能老让我们来承担责任,足协就不能出来道歉吗?
张:国安这次罢赛就是对足协没耐心。
白:你们曾想过以其他方式退出吗?
徐:我不是说了吗?年初就跟足协说了,如果你不回复,我们就延迟比赛,这应该是集体行动,结果国安先行动了。
罗:就说申花与国际的比赛吧,就因为没有控制住,结果越闹事越大。跟沈阳比赛时,我们如果不及时采取果断措施,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结果。
徐:还有就是协议。我们早就商量过了,大家都全力支持延迟比赛,但是亚洲杯把大家都麻痹了。
张:老板都挺感性的,我们本来腰疼,足协弄了膏药,但贴在嘴上了,我们不喊了,结果现在一咳嗽,膏药掉了(众大笑)。
罗:今天这个会,我们就达到了一个目的,就是我们把话跟足协都讲出来,畅所欲言了,就OK了,你也听听我们的。
白:应该有革命者的内容,但绝对不应该猛摆革命者的姿态。自己要有上中下的底线,还要有抗打击的能力,总得要比原来的好才行吧。我希望几位能尽早从情绪性的革命姿态,转到技术性的操作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