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农民合作社发展的持久动力
——四川省农民合作社发展情况的调研与思考
张红宇刘涛杨春悦罗鹏
到2016年11月底，全国依法登记合作社已达177.4万家，是2007年的68倍，年均增长60%。在高速增长背后，特别在国民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推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背景下，如何促进合作社持续健康发展，需要厘清思路、把握方向，提升合作社的发展质量。近日农业部农村经济体制与经营管理司调研组赴四川成都市温江区、郫县、崇州市和资阳市雁江区等地进行了调研。总体上看，作为农业大省，四川的实践为全国合作社发展提供了有益借鉴。
合作社创新发展已成为自觉行动
从调研看，合作社发展出现了许多新变化，而且都是合作社的自愿行为、自觉行动。最突出的感受就是合作社质量安全意识显著提升，更加注重运用新技术新品种、创建品牌、创新经营机制等，这也使合作社成为当地推动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主力军。
第一，从生产理念看，正在由追求产量数量向注重质量安全、绿色发展转变。郫县永盛蔬菜合作社所在村是成都市水源地，该村有8个养殖大户，过去粪污直接排放到河里，合作社成立后积极与养殖户对接，将粪污沉淀发酵后形成有机肥用到合作社生菜基地发展有机农业，既处理了90%的废弃物，又实现了种养结合。温江区富农蔬菜合作社只使用厂家提供的有机肥和生物农药，每季每亩蔬菜要花生物农药费用400-600元，产量也有所下降，但客户都认可，配送的蔬菜价格远远高于当地价格，合作社收益随之大幅增加。调查组走访的蔬菜合作社还自己掏钱建立了检测室，随时抽检确保成员生产的蔬菜无农药残留。
第二，从科技装备看，正在由被动接受向积极采用新技术新装备转变。温江区2016年有22个水稻品种在合作社开展试验示范，水稻机械化直播等2项新技术在合作社得到广泛推广应用。郫县永盛生菜合作社正在搭建的第二代智能温室大棚，能更好地遮阳、调节温度、避免灰尘和霜冻，虽然成本高，但政府补贴了80%，1年就能收回投资。崇州市耘丰农机合作社多方筹集资金从台湾厂商引进了大陆地区第一台高性能全自动插育秧机组，每小时可插秧150-200亩，远高于普通插秧机每小时5亩左右的速度，大大提高了作业效率。
第三，从市场销售看，正在由卖原料向卖品牌卖服务卖体验卖感受转变。目前，四川省拥有注册商标的合作社已达3935个，正在逐步摆脱简单提供原材料、缺乏品牌增值收益的不利地位。温江区富农蔬菜合作社创办的开心田园，每年每平米收费50元，城里人周末可以到田地里自种自收、享受田园乐趣。在崇州五星土地股份合作社销售点，写有“田大将军”、带3厘米见方风孔的包装盒，装着合作社稻鸭基地养的活鸭出售，让人兴趣盎然。此外，许多合作社还积极发展观光休闲、三产融合产业。
第四，从运行机制看，正在由松散型向规模化、企业化转变。调查组所走访的合作社领头人大多是公司经理、返乡大学生、原供销社或农技站职工、家庭农场主等。为提升规范化管理水平，一些合作社还通过公开招聘引进“职业经理人”来负责日常经营管理。同时，合作社已不再单个打拼，开始结对抱团共同闯市场。雁江区宰山嘴蔬菜联合社由14家蔬菜合作社组成，设立单独的技术、收购、运输、销售部门，带动周边28个乡镇89个村2.8万农户规模种植蔬菜3.6万亩。郫县锦宁韭黄合作社联合当地5家韭黄合作社和1家家庭农场成立了专门从事韭黄生产、加工、销售的联合社。
政府支持合作社提档升级有新举措
第一，财政支持从“广谱”转为“靶向”。在硬件方面，加大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减轻合作社负担。成都市近年来统一由政府全额出资搞高标准农田建设、小型农田水利工程，并在全市统一布局支持合作社等建设烘干塔90多个，每个补助150万元，解决了全市80%的水稻、小麦烘干问题。在软件方面，支持合作社搞产品质量认证、市场营销网络建设、品牌建设、信息服务、人才培养。雁江区对获得商标和绿色食品证书的合作社分别奖励1-3万元，对通过电子商务年销售自产农产品100万元以上的奖励2-5万元。成都市为在合作社就业的高校毕业生免费提供保管人事档案、办理集体户口、职称评审等服务。
第二，从指导单体发展转为支持联合发展。四川省各级政府采取措施积极鼓励支持规模成片、产业同类、有共同合作意愿的合作社，创建规模更大、层次更高的合作社或联合社，形成利益联结紧密的产销同盟，进一步提高组织化水平，增强市场竞争力。目前全省已组建联合社228个。成都市专门出台了《关于加快促进农民专业合作组织做大做强的实施意见》，引导同类合作社之间、合作社与其他市场主体之间进行多领域、多方式、多层次的联合与合作。资阳市以建设“资阳资味”农业区域公共品牌为统领，鼓励该市合作社建立联合社、行业协会，共同形成发展合力。
第三，撬动金融从靠行政协调转为靠制度增信。郫县对合作社申请的200万元以下贷款，由县财政给予最高3年的全额贴息补助。温江区积极探索开发土地经营权、农村小型水利设施、经济林木、农业生产设施所有权、农村住房财产权等抵押贷款金融产品，为20家合作社办理农村产权抵押贷款9500万元。温江区政府专门搭建了“银社合作联盟”平台，通过该平台红花紫薇花木合作社可向银行推荐贷款成员、提供担保、组织成员联保，已累计支持65户成员争取银行贷款3120万元，自身也获得农商银行5000万元授信额度。在政府支持下，银行等金融部门也积极创新信贷产品支持合作社发展。
第四，保护产权兼顾各方权益。顺应合作社股份化、实体化方向，成都市以承包土地、林地等确权登记颁证为契机，探索开展各类产权多种形式登记发证，促进农户通过土地、房屋、生产设施等各类产权建立合作关系，为积极发展多种形式股份合作社奠定坚实的产权制度保障。崇州市五星土地股份合作社，经过审批，获得了集贤乡梁景村13个组、146户、899块耕地的经营权证，实现了“小证”换“大证”。但值得注意的是，在温江区座谈时，有合作社理事长和基层干部反映，过去经村集体同意就可以实行土地经营权抵押贷款，但刚刚下发的三权分置文件中要求“经营主体再流转土地经营权或依法依规设定抵押，须经承包农户或其委托代理人书面同意”。他们认为这相对于当地的实践是一种“倒退”，增设了障碍，只要有一户不同意就不能抵押，“小证”换“大证”就失去了意义。这反映出三权分置背景下多元主体进入农业，如何处理好新型农业经营主体与传统农户、政府之间关系面临新的挑战，需要在政策制定上要进一步深入实践，了解各方需求，协调好各方权益。
新常态下农民合作社发展要有新思路
第一，促进多元开放。不仅普通农户需要合作，返乡下乡创业人员、新型经营主体之间也需要开展合作与联合。这就要求合作社坚持开放理念，在成员构成、组建方式、业务类型、运行机制上实现多元发展。下步需要鼓励合作社由注重生产环节合作向产加销一体、一二三产业融合方向转变，由单一要素合作向劳动、技术、人才、土地、资金等多种要素集约利用方向转变，积极优化组建形式、运行机制、决策方式，探索建立企业化管理制度，充分发挥各类资源要素的优势，实现包容性发展。
第二，促进创新提质。合作社本质上是经济组织，必须符合市场规律。在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决定性作用的背景下，依靠创新提高合作社的市场自立性和竞争力显得尤为关键。下步应鼓励引导合作社以市场需求为导向，调整生产结构，既要组织广大农户生产出符合市场需求的高品质农产品，更要创新营销方式，创建品牌提升增值收益。
第三，促进融合发展。合作社内部带动农户、外部联系市场，上游对接企业、下游面向消费者，是农业生产经营中重要环节。目前，我国农民合作社数量众多，但大多小而散，质量不高，社均入社农户仅60户，社均注册资金仅200万元左右，远低于发达国家水平。下步要积极引导合作社在自愿基础上组建行业性和区域性联合组织，鼓励合作社加强与其他各类市场主体、社会力量的融合发展，不断提高我国农业专业化、组织化、社会化水平。
第四，促进共享收益。合作社具有益贫性，是各级政府部门支持合作社发展的重要原因。各地应更加注重发挥合作社在带动农户尤其是贫困农户发展方面的作用，通过产业带动、土地托管、牲畜代养、贫困户资源入股、扶贫资金入股等多种方式，让贫困户得到更多收益。
第五，促进规范运行。合作社规范关系长远发展，更关系农民切身利益。雁江区基层干部反映，不规范的合作社会使一些人骗取财政补助，影响真正办合作社的农民群众。如今，四川、浙江、安徽、湖北已经通过多种方式，对部分不规范的合作社进行注销。坚守合作社宗旨和原则，让入社农民群众普遍受益，始终是合作社发展的底线。应结合农民专业合作社法修改，通过增加合作社注销条款、加强对获得财政资金合作社审计、建立规范化运行合作社动态名录、强化对入社成员宣传教育等办法，推进合作社规范化建设。
总之，引导合作社创新发展，走中国特色农民合作社发展道路，既需要持之以恒、循序渐进，也需要抓住关键环节、重点突破。当前，从工作层面应抓紧做好以下几点：
一是谋划支持合作社发展的政策措施。在财政税收、金融保险、用地用电、人才培养、市场拓展等方面明确支持合作社发展的政策措施，强化与三权分置等相关政策的衔接，解决合作社发展中面临的突出问题。
二是组织开展土地股份合作和合作社信用合作试点。顺应三权分置趋势和农村金融发展特点，按照边界清晰、风险可控原则，积极开展土地股份合作和合作社内部信用合作试点，对组建形式、运行机制、盈余分配、权能边界、民主监督、风险防范等方面积极探索，为进一步释放合作社发展内生动力提供实践支撑。
三是总结推广合作社发展典型经验。以2017年农民专业合作社法实施十周年为契机，深入总结各地指导合作社发展的做法经验，梳理剖析合作社发展的先进典型，适时开展全国层面的经验交流活动，加大宣传推广力度，以典型带动面上工作。
（作者单位：农业部农村经济体制与经营管理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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