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臣良:武安“有中生新”和“无中生有”的转型之路

　　央广网北京10月22日消息（记者 可心 潘剑 视频编辑 魏仕杰）　近日,中共武安市委书记张臣良就河北邯郸武安的经济结构转型、雾霾治理等问题接受央广网的专访。他表示,武安是一个重化工业县份,转型升级这个问题回避不了,经过这一年多的探索,学习外地经验,再结合武安的实际,目前已经找到了转型升级、绿色崛起的路径。这种路径就是传统产业搞“有中生新”,新兴产业搞“无中生有”。

　　文字实录:

　　可心:张书记您好,我们一开始了解武安就是两个词钢铁厂和雾霾,那现在武安它具体是一个什么样子呢,它为什么会给大家留下这样的印象呢?

　　张臣良:武安是一个资源型的城市,它是全国四大富(铁)矿(基地)之一,尤其是铁矿的品质非常好。在80年代末期到90年代初期,我们好多老板开始搞矿,再把矿石卖出去,这是第一次由地下开采取得财富。后来看到仅仅搞矿附加值比较低,在乡镇企业基础上就应运而生一大批钢铁企业,由地下向地上进行转移。现在,钢铁企业每年的产能大概钢是3500多万吨,铁是3700多万吨,但是每年钢、铁、材都在大约2000万吨左右,钢厂有18家。过去因为是资源型的城市,再加上钢铁企业有一定的污染,特别是个别的企业,比如说安装(治污)设备了,还存在一个白天开,晚上关的问题。

　　可心:为什么白天开,晚上关?

　　张臣良:白天开就是为了让检查能够通过,晚上把设备关了就省钱了。但是现在看来随着工业的转型升级,尤其我们对钢铁企业环保的倒逼,通过环保设备正常24小时的监控,还有大力把环保设备进一步的更新换代,完善提高,这样就把18家钢铁企业的环保这一块基本上控制住了。另外,我们已经对3000多家小企业,这些小企业都是有严重污染的,同时没有大的效益,对它进行了取缔。现在看来雾霾这块有很大的转变。当然雾霾转变需要有个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我们现在好多企业的设备也好,包括我们的产业布局也好,组织结构也好,不是那么合理,这就需要我们在转型升级的过程当中进一步考虑到产业的布局更加集中,组织结构规模更加的大,(单个)钢厂的规模更大,产品结构由“大路货”走向高端,这样以后减少对资源的消耗。我们是一个重化工业的县份,这种污染不可能一下子转变,(但是)肯定现在已经有很大的转变。依照今年河北省74个重点县的监控,我们有一次是倒数进了后十名,其余我们都没有进入后十名,说明我们空气质量天数这块有很大的转变。至于说各个地方的雾霾,包括北京的雾霾也好,因为河北围绕着北京,专家测定雾霾大多数是由PM2.5造成的,PM2.5造成的原因主要是汽车的二次扬尘、建筑工地的扬尘,还有做饭,厨房的这种空气,导致了我们现在的PM2.5增大,也使我们现在雾霾天气很多,尤其是下一步进入冬天,这个可能雾霾更多。作为我们武安来讲,在这个雾霾上我们(要)有一种正确的雾霾观,怎么样把它消除掉,怎么样让企业更多的减少雾霾。另外一条使我们过境的车辆,减少来自武安方面的雾霾的。比如说我们每年的货物的吞吐量是2亿吨,每天过武安的30吨以上的大车是2万多辆。大车是造成二次扬尘的一个主要原因,所以我们现在由汽运改成火车运输,充分利用邯郸到长治这个线的改造,邯长铁路的改造,今年11月份我们就通车了,使大量的进出武安的货物都基本上变成火车运输,这样既降低了成本,同时对环境有很大的转变。

　　可心:改成火车运输之后,会不会在时间上面有所延长?

　　张臣良:比汽车运输还要快一些,同时更方便。比如说我们现在到青岛港,到天津港,包括到我们河北的黄骅港等等,都有专线,并且很方便。这样对企业有很大的好处,也减少了二次扬尘,这个其实对PM2.5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如果这个能够做好了,我相信我们武安的雾霾下一步会有一个明显的变化。

　　可心:我们也很期待,刚才您给我们大概介绍了一下武安的城市,包括它有很丰富的资源,以及为什么会有雾霾的产生,以及您现在下的一个决心,说我们要经济结构的改革,要转型。说到改革和转型的时候,大家都很头疼,怎么改,怎么转,我们现在是否有了一个清晰的思路呢?

　　张臣良:武安因为它是一个重化工业县份,所以说在这个转型升级上我们回避不了,也绕不过去,所以经过这一年多来的探索,学习外地经验,结合我们武安的实际,我们已经找到了武安转型升级、绿色崛起的路径。

　　可心:是什么?

　　张臣良:这种路径就是归纳起来两句话,第一句话就是传统产业搞“有中生新”,第二句话就是新兴产业搞“无中生有”。

　　可心:您分别给解释一下。

　　张臣良:首先传统产业搞有中生新,就是把我们现有的18家钢铁企业,按照国务院批复的河北省钢铁企业的重组(方案),首先围绕着武安城区周边的五家企业通过退城进区,市场运作这种方式,通过整合重组,让企业从城区周边退出来。退出的过程就是一个组织结构更加合理的过程,就是一个产业结构调整的过程,同时就是产品结构调整的过程。不是就搬家而搬家,不是就过去的设备搬到一个新地方就算完成了围城企业的重组。所以说在“有中生新”当中,我们要把产品,尤其是钢铁企业的产品链条让它越来越长,走“高、精、特”之路。所谓的高就是要技术水平要高,所谓的特就是要走特钢产业,所谓的精就是精钢产业。这样使我们由过去的18家企业,钢铁企业,到2017年变到3到5家企业,到2017年钢产能消减836万吨,铁消减916万吨,基本上减少产能的1/3。

　　可心:我知道钢铁业占咱们这的比重很高,(工业的)80点多,那如果按照您的这种计划的话,以后我们的经济怎么办?

　　张臣良:在转型升级的过程中,尤其是传统产业改造提升当中,有中生新这不仅是一个瘦身的过程,不仅是一个减法,我们现在要做加法。做什么加法呢?就是在现有的传统产业改造提升上,让产品市场占有率更高,让产品的价格更高,让它的销售量更多,这样来提高企业的效益。走内涵式发展的路径,而不是扩大再生产,外延式发展的路径。比如说我们现在传统产业,我们的运丰钢铁,原来就是造不了旅游区的这个缆绳,现在我们完全可以做这个,投资3个多亿。然后还有我们新金钢铁,原来都是大路货,都是一般的材,一般的高线,现在我们做的90万吨涂层板项目已经竣工投产了,明年要再投资5到10个亿做一个汽车板,汽车面板,这样附加值就很高。还有一个我们文丰钢铁,最近和金鼎钢铁合到一块了,成立了冀南钢铁,这个钢铁公司成立以后,他们现在通过和捷克招商引资,前一段我们也随着我们河北庆伟省长一块儿到捷克洽谈数控机床这个项目,数控机床这个项目用钢、用铁、纯铁,可以说90%用的都是我们武安金鼎的铁,我们通过跟他洽谈之后确定在武安建设一个中欧科技工业园,第一个入驻的项目是数控机床项目,总投资60个亿人民币,这样就把我们过去金鼎集团卖到欧洲、卖到捷克的铁,现在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产品,整个机床的效益是非常大的。

　　可心:也就是说我们原来卖的是资源,现在卖的是技术产品。

　　张臣良:卖的是技术。这个企业到来之后,还有9家相关的企业也要陆续到我们武安来投资共建中欧科技工业园。我们在捷克期间看到,捷克飞马特和美国一家公司生产一个数控机床,就相当于人民币2700多万,半年时间,就生产出来了,效益非常高。所以我们就想在传统产业的改造提升上要把链条变长,走高、精、特产业之路,使我们传统产业改造提升。那么其次“无中生有”发展新兴产业,依托我们武安的这些能人,武安是一个好地方,武安人曾经在明清时期,以县命名为全国十大商帮其中之一,也是我们武安人非常自豪的一件事情。武安人勤劳、善良、睿智、艰苦奋斗,在明清时期就曾经垄断了全国(一些地区)的中药材和绸缎两个产业,造就了一批武安的商人。新世纪之后,尤其是咱们科学发展的时期,我们动员在外创业的人士回乡来创业,比如说我们有一个老板叫魏银仓,过去在美国,入了美国籍,通过我们动员放弃了美国的绿卡,回到我们家乡来,然后买断了美国的奥钛公司的技术,成了一个大的股东。奥钛还有其他一家公司共同来武安投资300个亿搞新能源汽车。新能源的汽车不仅是汽车,还有新材料、动力电池,共三个产品。现在新能源汽车前景非常好,他这个新能源汽车有这么两个特点,第一个它不像其他新能源汽车,奥钛新能源汽车充电时间快,5到10分钟就可以把电充满。

　　可心:是因为它的电池跟别的不一样吗?

　　张臣良:不一样,材料不一样。第二个它的适应性非常广泛。它在零下40度到零上60度都可以工作。并且我们生产的新能源汽车的外观也好,销售模式也好,我们销售模式就是租赁,零(价)车给了地方政府,地方政府用燃油费的差价返回给我们企业。现在我们订单很多,比如说我们前一段和首都的汽车运输公司搞了一个合同,给他们造了有20辆的特1路,围绕故宫的仿古汽车。这个在“十一”黄金周期间,好多北京市居民老太太、老爷子们都去看这个叮当车,说叮当车又回来了。好多报纸,尤其是北京青年报报道这件事情。前一段北京市市委政府主要领导看到我们的车设备效益非常好,并且是一个没有污染的前端汽车。那么就决定咱们在11月7号APEC会议期间要用我们20辆新能源汽车,我们现在正在加班加点的干这个事,争取时间进度,给北京方面把车高质量的交过去。这些新能源汽车潜力都很广,我们测算,如果我们现在第一期第二期上了,再加上第三期上完之后,投资300个亿之后,我们的产值就能达到1200个亿,也可以再造一个武安。因为我们武安现在工业产值就是1200个亿。另外在无中生有上,我们依托大专院校走产学研一体化这个道路,跟北京,包括各个大专院校,每一家企业可以说都有我们的博士工作站,都有我们的专家教授,还有我们的院士来担当科研攻关项目。前一段时间就是我们和北京交通大学863计划项目——高速列车受电弓滑板这个项目也落户我们武安了,这个受电弓滑板项目产品的质量,包括产品的价格,要优于德国的西门子公司,德国西门子公司每条受电弓滑板在中国售价是1万人民币,咱们自己生产的是8000(元)人民币。现在列车上单列,就是高铁的8个车厢用4条到6条受电弓滑板,要是双列是16个车厢的话,大约是用6条到8条受电弓滑板,德国(产品)它的受用期一般在15天左右。

　　可心:也就是说15天就要换一次吗?

　　张臣良:15天就要换一次,咱们是在20天左右。按里程算的话,它是6万到8万公里,咱是8万到12万公里。

　　可心:也就是说我们比它价格低,而且还更加的耐耗。

　　张臣良:耐耗,质量高,这个目前国内的市场需求量大概是每年是80万条。我们现在的研发中心生产一号车间,二号车间基本上主体已完工了,现在正在建设三号车间,我们的设备正在上海进行加工订购。因为设备国内没有,因为是863计划,设备要自己进行研发,自己研发了设备,然后在上海进行制造,我们计划明年的3月份要开工生产。第一期是搞6万条的受电弓滑板,之后我们还要搞制动闸片,也是高速列车上的用的制动闸片,这样替代国外产品,提高咱们民族工业的知名度。像这个新技术、新能源、新材料等等都是我们“无中生有”发展的方向。比如我们现在搞光伏发电,现在引进了(总投资)50个亿,3个光伏发电项目。因为武安有山坡地能够利用,有利于发展光伏产业。在“无中生有”上只要是我们能够做的,就是要把“加法”做足,把“乘法”做足。最近我们听说江苏的宜兴大约有1000多家环保设备的企业,下周我要带队搞小分队的专业招商,这样想搞一个环保的产业园,来和传统产业进行配套,这样以后使我们新兴产业更大、更强,促进我们武安转型升级,绿色发展。比如说在“无中生有”当中,旅游业不仅是一个富县产业,更是一个富民产业。最近我们承担了全国的划骑跑铁人三项赛这个活动,就是来提高我们武安的美誉度和知名度。但是仅仅这个是不够的,我们现在就想进行招商引资,同时我们也在发动我们武安人来干旅游,干朝阳产业。因为我们武安的旅游业前景非常广阔,旅游资源也非常丰厚,同时来讲我们的农耕文化、老区文化、红色文化、佛教文化,还有冶炼文化,等等文化底蕴是非常丰厚的。我们想完全可以把旅游做大做强,这样来讲使旅游业和体育、文化紧密的结合起来,这样更强、更合理、更有生命力。

　　可心:您刚才有谈到“无中生有”的这些新兴的产业,包括旅游业,你是否考虑过可能这些新兴的产业会给我们的城市带来其他负面的影响,有吗?我们是否也会制定一些标准来严控企业产生其它的污染?

　　张臣良:当然,新兴产业并不是都是完美无缺的。我们在引进新兴产业上,首先要符合国家的产业政策,第二条要符合国家环保产业(政策),这两条决定我们引进项目基础和条件。不然我们引来一个新项目、新技术,它是污染的,我们是坚决不要它;是不符合国家产业政策的,我们也是不会要的。招商引资是前提,招商选资是关键,不然的话不选资也是不行的。

　　可心:谢谢您的回答,那最后一个问题,在刚才您谈了很多转型升级,我们也看到了其实我们是有一个蛮清晰的过程规划,那么在这个转型升级的过程当中,您觉得遇到的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张臣良:现在遇到最大的困难,应该说是各种要素的保障,尤其是土地指标的保障。现在我们的外部环境不成问题。再一个保障就是资金的保障,金融的保障,这两点,现在银行这块对传统产业和新兴产业,也是支持,但是支持滞后。看到这个企业有生命力了,生产出来产品了,有效益了,才支持,这样支持就慢半拍,或者是不够。

　　可心:不是雪中送炭。

　　张臣良: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锦上添花。所以这个要素的保障很重要,我们地方政府提高效率,改善我们办公办事包括以后招商引资环境,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我们也有好多的办法,比如说“两个零接触”,老板来我们这搞企业,土地上不接触农民,第二个各种材料(手续)办理不接触我们的部门,我们以后有专门的人来干这个事,这两个零接触,但是金融的支持、土地指标的支持,当然国家要严控18亿亩的红线,但是以后我们还需要在是不是能够在重点支持经济发展较快的或者是重点县市方面,国家能够给点政策,使我们转型更快一些,让地方政府自由权更大一些,调动我们地方政府的积极性,也调动企业的积极性,使我们整个国家的转型升级、绿色崛起更加健康的向前推进。

　　可心:特别是武安这边大部分都是民营企业,如果解决不好融资的这个问题,其实扩大生产、转型升级也是不小的难题。

　　张臣良:融资这一块,不仅是一个银行的问题,这是一个渠道,其他的渠道也存在着投资这一块,社会投资也存在着一个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的问题。你看我们武安储蓄存款余额加起来是550多个亿,是有钱的,我们所有的企业都是民营企业,这个钱大多数都是民营企业,或者是个体老板存的钱,或者是部分群众存的钱,但是这个投向科技型企业的,或者说投向真正实体性企业的,还有一定的距离,还是比较少,所以说这个方面能不能给点更多的鼓励政策,也不仅仅是靠降息来解决这个问题。降息是一个方面,给点鼓励政策,来鼓励全民创业,来鼓励更多的钱流向经济实体,使我们中国的民族工业在转型当中有大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