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广网保山10月13日消息(记者杨菡)在高黎贡山生活着这样一群精灵:它们的八字型白色眉毛自带囧像,时刻挂着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雌雄异色是它们的一大特征,雄性毛色为黑褐色,雌性则是淡黄褐色;它们不筑巢,几乎常年在树上觅食、睡觉、休息;它们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高黎贡白眉长臂猿(Hoolock tianxing),又名天行长臂猿。

猿类对生存环境要求极为苛刻,其栖居的地方,无不是植被多样、生态和谐的原始森林。高黎贡山独特的森林植被和食物资源,为天行长臂猿提供了适宜的栖息生境。而为这群精灵挡住外来危险的,是身穿迷彩服,不辞辛苦,常年穿梭在森林的护林员。

高黎贡山的护林员是孤独的,进山就与外界“失联”、日复一日地爬山涉谷是他们的工作常态;

高黎贡山的护林员又是幸福的,他们能近距离观测天行长臂猿的生活习性,用特殊的方式与天行长臂猿对话,成为它们最信赖的人类伙伴。

近日,央广网记者跟随“世界物种基因库·穿越高黎贡”—COP15云南生物多样性全媒体主题采访行来到高黎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听高黎贡精灵忠实守护者聊聊他们护猿的孤独与幸福。

△“若有所思”的天行长臂猿 高黎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保山管护局供图

△“回眸”的天行长臂猿 高黎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保山管护局供图

巡山护猿,既孤独又幸福

天行长臂猿栖身在中山湿性常绿阔叶林中,在我国仅分布于云南高黎贡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保山段范围内、腾冲县和德宏州盈江县的部分区域。成年的天行长臂猿3—5年繁衍一胎,严格实行“一夫一妻”的繁衍策略,国际灵长类学会把天行长臂猿列为全球最濒危的25种灵长类之一。保山市是天行长臂猿在我国最重要的避难所,共有22群60只左右。

位于高黎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最南端的赧亢片区,地处保山市隆阳区、龙陵县和腾冲县交界处,在这个生境走廊带上,生存着一个天行长臂猿家族,分别是父亲背头、母亲阿珍和儿子米粒。它们一家三口主要栖息在赧亢片区李灰坡的山腰处,这一区域具有坡度陡、乔木高大、树冠连续且郁闭度高、林下多为竹林或竹灌混交林且密度大的特征。

在高黎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保山管护局赧亢管护站当护林员已有13年的杨有山,每月进山跟踪监测背头一家的生活动态。十几年的护林经历,让他熟悉赧亢片区里的每一条山路和每一类植物。初次走在这片区里崎岖的山路上的年轻记者步伐颤颤巍巍,杨有山却如履平地。多次陪科研专家进山研究背头一家生活动态的经历,也让他成了半个“天行长臂猿”专家。“现在我能通过观测背头一家的进食状态、粪便是否过稀来判断它们的身体是否健康,如果它们有生病迹象就会及时向相关部门报告。”杨有山说。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杨有山每个月会在山里花上3-5天追踪背头一家的踪迹,了解它们的生活近况。“我虽然每月都要进山,但也不是每次去就能见到长臂猿,见它们要看运气。”杨有山对央广网记者说,每次进山手机就没信号,累了就随处找个平整点的地方坐着休息一会,吃点自带的食物充饥,或摘点山里的野果解渴。

△“荡秋千”的天行长臂猿 摄影/吕昊辰

△“害羞”的天行长臂猿 摄影/杨菡

进山寻猿时,杨有山没有明确的时间概念,也没有娱乐方式打发枯燥的寻猿之路。水塘的蛙叫、林间的鸟鸣、沙沙作响的树叶……这些自然之音杨有山已经听了13年,在山里的日子也习惯了这些音律的伴奏。“至少在休息时听见这些声音,也不会太无聊。”杨有山说,听见天行长臂猿“呼—克,呼—克”的啼叫声是他最激动的时候,每当听见这个声音,杨有山就会模仿长臂猿的声音冲山林喊叫,好像在告诉它:“你的老伙计今天来看你了!”

“我当护林员时背头和阿珍就已经在这里了,对它们的年龄不太清楚,但我亲眼见到他们的孩子米粒出生,我对米粒的情况更熟悉。今年12月11日,米粒就满9岁了,在天行长臂猿公猴中,9岁是可以找媳妇的年纪了。”说起米粒,杨有山脸上的笑藏不住,语气里也满是亲切,但在与记者的交谈中也道出了父亲般对米粒“适龄年龄成家难”的忧虑。

因天行长臂猿严守一夫一妻制,同时不同种群间只要相距10公里以上,彼此就很难相遇,更别提相爱和繁衍了。而在赧亢片区生活的天行长臂猿只有背头一家,离它们最近的一群天行长臂猿则生活在二十公里外,所以“为米粒找媳妇”成了杨有山目前最大的担忧。

“背头和阿珍年龄不小了,再生一胎目前看来是不太可能了。米粒如果再找不到老婆,那背头一家可能就会有灭绝的危险。”杨有山说,他目前能做的也只能是随时监测背头一家的动态,把它们的情况及时向管护站报告,希望这些信息能对天行长臂猿在赧亢片区的繁衍有所帮助。“我也希望专家学者找到更好的办法解决米粒找媳妇的困难,让他们一家在这里继续繁衍下去。”

以山为家,二十余载初心依旧

被誉为高黎贡山的“教授”和“活地图”的蔡芝洪,是高黎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保山管护局百花岭站最资深的护林员,今年51岁的他已有23年的护林员工作经历。

蔡芝洪 摄影/杨菡

“我们傈僳族从小就跟着大人进山打猎。”蔡芝洪说,在野生动物保护意识还没有普及的时候,他以打猎为生。1998年应管护站招募,他成为护林员,身份也从大山的索取者变成了大山的守护者。

作为百花岭管护站土生土长的护林员,在这23年里,蔡芝洪始终把护林当作自己的使命,把高黎贡山当作自己的家,常常仅带着一把柴刀、一包干粮就在山里巡护数日。在工作中善于思考和总结的他,能精确判辨各种动物活动痕迹,熟知绝大多数植物种类,是高黎贡山科研团队开展科研最有力的助手。此外,以山为家的他也见证了天行长臂猿由多到少,再由少到多的过程。

说到第一次见到天行长臂猿下地的样子,蔡芝洪一边讲一边垂下双臂前后摆动,生动地为记者还原天行长臂猿下地的模样。“长臂猿很少从树上下来,这么多年我见到长臂猿到地上,还是因为它趴着枯树枝,树枝承受不了它的重量就一起掉下地。”

蔡芝洪介绍,百花岭村现有三个天行长臂猿家族,每个家族有三到四只长臂猿,且各个家族都有各自的领地。每个月在山里呆上二十余天,观测长臂猿的生活状态,记录它们的排便时间、进食时间、为长臂猿栖息过的树编号等都是蔡芝洪的日常工作内容。

△“远眺”的天行长臂猿 高黎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保山管护局供图

因天行长臂猿对人类的靠近特别敏感,一旦发现人的身影就会迅速离开,所以在高黎贡山跟踪长臂猿不易。但对于资深护林员蔡芝洪来说,多年的工作经历让他总结出了一套与长臂猿相处的方法。“在长臂猿唱歌时你可以去找它,它见到你不会跑。但如果长臂猿声音停止了,我们就要停下脚步,不能去打扰它。”虽然他也没搞懂天行长臂猿在唱歌时不怕人的原因,但时刻牢记这条摸索出的人猿相处之道是蔡芝洪不二工作法门。

在巡护时遇到进山村民,蔡芝洪都会耐心地宣传讲解,说明防火政策、解释保护区核心区概念,让村民心甘情愿地配合保护区工作。“所有野生动物都是一条生命,我们要和野生动物和谐相处。”自打成为护林员,蔡芝洪对这片山林质朴的热爱始终如一,他用实际行动守护着山林里的一草一木、守护着山林里的每一个精灵。“我们要把高黎贡山当作母亲一样爱护,要共同努力保护天行长臂猿,保护里面的野生动物,这样子孙后代也能在山里看见长臂猿,而不是通过照片看见它。”

以杨有山、蔡芝洪为代表的一线护林员不会说什么豪言壮语,但他们对山林真诚纯粹的热爱、不辞辛苦巡山护林的初心让人由衷敬佩。他们是高黎贡山自然保护区工作的基石,是高黎贡山生物多样性的“守护神”。

编辑:马智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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