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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梦·我的梦”采访手记——一个人的文化站

2014-07-24 14:47:00  来源:中国广播网  说两句  分享到:

  “中国梦·我的梦”基层文艺工作者系列报道采访手记——

一个人的文化站

  (综艺中心李津婵)在未动身采访之前,我对王行军的了解,局限于几个屈指可数的关键词“文化站站长”、“老典型”、“奉献”…他的事迹已被河南当地的主流媒体多次报道,像一块已被开采殆尽的矿源,我怀疑自己能否找到新的发现。

  “他都快退休了,你可以看看我们县里的古灯博物馆”

  7月7日,近5个小时的动车后,我来到洛阳嵩县。县文化局的崔局长把我迎到他的办公楼,另有两个精瘦的男人也笑脸过来,手里捧着一摞展示嵩县群众文化生活的宣传资料,A4纸大小,红红绿绿地叠在一起。我陈明来因,问了几个关于采访对象王行军的话题,崔局长的回答中规中矩,但在谈论每个话题间,都乐意“以小见大”,拓展到整个县城近年文化建设的成就。他比较委婉的暗示,我的采访对象快要退休,并不当令,建议到县里其它地方“走走看看”,“我们嵩县有全国唯一的古灯博物馆”他略带自豪的说,“哎呀,你去看看,非常震撼。”

演出前王行军与演员交流

  “他这些年也特辛苦,没经费,拿自己的钱搞文化”

  王行军所在的白河镇素有“洛阳南极”之称,地处洛阳、南阳交界处,是典型的深山区乡镇。我从嵩县乘车,一路颠簸近4个小时,傍晚时分赶到镇里。王行军在文化站的小院等候,他个头不高,身材微胖,套了一件挂满褶皱的白衬衫(也许白色并不精确),衣兜里露出半个红色的“黄金叶”香烟。他热情的和我寒暄几句,便急着骑摩托载我到上庄坪村,那里晚上有他组织的演出。

  当晚活动从8点开始,一直持续到夜间12点,村民们从家里搬出小木椅,找不到椅子的,开来电动三轮车,把由钢管、木板、彩条布组装起来的简易舞台,围得水泄不通。节目很丰富,有小品、豫剧、肚皮舞、广场舞等,由于正值小暑,不少唱戏演员脸上的油彩,浸了汗水开始融化。王行军随即找来一台立式风扇,放到不足两米宽、仅凭一只10W灯泡照明的后台中间,演员们依次走上前吹风,王问:“中不中?”,大伙笑着说:“中啊!”

  条件虽然艰苦,但这并不是一场有酬劳的演出,除了少数离家远的,大多数演员甚至要自行解决伙食。类似的“送戏下乡”,在王行军担任白河镇文化站站长的28年中,一共举办了400余场。

  我在后台问两名40多岁的演员,为什么愿意“零报酬”出演,一个回答说“好这个”,一个说“没办法”、“他(王行军)也特辛苦,没经费,拿自己的钱搞文化。”因为事先做了准备功课,知道国家财政自2011年起,每年会拨给乡镇综合文化站3.5万元的年度免费开放经费,并规定由地方财政配套1.5万元。这合计5万元的经费不起作用?正在大口吞面的王行军听我提起这事,立马放下碗筷,粗着嗓子说:“这几年,我从没足额拿过这些钱!就去年给我报了不到两万。”“其余的钱呢?”我问,“被县里和乡镇挪用了。”

  后来,白河镇的王书记与张镇长与我吃饭,席间问起他们二人这笔经费的问题,得到一个说法:“我们现在的一切都是保工资,现在是吃饭经济。”

演出开场前村民早早赶来候场

  “说起来是文化站站长,但下面其实一个人都没有”

  7月8日,我随王行军来到他的工作地——白河镇文化站。这栋占地400平方米白色二层小楼,由国家财政拨款25万修建而成,2011年投入使用。在这之前,王的办公地不足12平,只有一张两斗桌和一把小木椅,他将其形容为“老鼠进去转三圈都噙着眼泪出来”的单位。新楼设有信息资源共享室、图书阅览室、多功能活动厅在内的8个房间,王的办公室在一楼把角处。推门而入,墙上贴着他自己用毛笔,工工整整地誊写的三项制度,在《文化站考勤制度》中,有这样的字样:“坚持每天按时签到,不替他人代签”。而实际上,王行军即使想偷懒,也找不到“代签”的人。这是他一个人的文化站,他用“光杆司令”形容自己。“我从早上5点起床,要忙到晚上10点。我的工作量,你别说是8个小时,我等于是16个小时。”王对我这样说,“有休息日吗?”“如果说三个人都在岗,我们可以轮流值班,可是我们两个人都不在岗啊!”

  王所说的“两个人都不在岗”是指,根据《洛阳市乡镇综合文化站检查验收标准》,文化站专职人员配备应3人以上,每年直接从事文化站工作不低于240天。这些明文规定,显然与他的切身体验有较大出入。为此,我采访了分管白河镇文化工作的张副镇长,对于另外两个人的去向问题,他说“在政府其他岗位”,追问具体岗位,他含糊地笑了一下,说:“这个(在编不在岗)…现在…下一步肯定是…根据上面的要求,是不允许这样的。”

上庄坪村演出现场

  “我说按照中央、省市政策应该是送戏下乡,你们搞的是送戏进城!”

  每年在王行军的工作日程里,都有一个“重中之重”——参加嵩县群众广场文化汇报演出,全县17个乡镇的代表团都将“进城献技”,由县里的评委和观众打分评优。王行军率领的白河镇表演队连续三年拔得头筹,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荣誉背后的辛酸:把在市里交舞蹈的三女儿召回家排练节目、妻子熬夜折叠小孩子表演用的葵花、用每月2000出头的工资给80多个演员买戏服。在一切妥当后,他才会租来两辆大卡车,外加七辆面包车轰轰烈烈地进城,这也是王每年众多演出中,少数得到上级资金支持的一项。

  “我都和那个局长(县文化局崔局长)抬过一次杠。我说我认为咱们的路线走错了,局长说错到哪里了?我说按照中央、省市政策应该是送戏下乡,你们搞的是送戏进城。我跟局长的认识态度不一样。”

  “我怕当先进,我不敢当先进,我躲先进”

  还有一年零四个月,58岁的王行军就要从他奋斗30年的工作岗位上退休了。这位两次获得“河南省文化系统先进个人”、家里一面墙壁都挂满金色奖状的男人却对记者说,他不想再当“先进”了。我们坐在堆着各类表演器材的办公室,伴着挥之不去的夏蝇嗡叫声,有了如下对话:

  记:你为什么不想当先进了?

  王:我当不起

  记:为什么当不起?

  王:我没有钱哪!我都是赊人家的,我再有一年就要退休了。我这些烂账,这些搞文化活动欠下的债务,我一年的工资每个月都不花,都不够还账。

  记:你现在大约欠了多少账?

  王:现在欠的,连黑账加明账,三万开外。叫谁还?我搞活动,我当先进,我当典型,我摊的债务叫谁还?你说我当典型,当模范,有个啥用?能解渴?还是能解饥?

  记:那你为什么还坚持做呢?

  王:我是不想干了,我还不想失去。

  记:不想失去什么?

  王:这么多年我辛辛苦苦占领的这块阵地。没有让这块阵地失去,我不想松这块阵地,让群众去上那个阵地。那个阵地是反裂阵地。

  记:什么阵地?

  王:邪教、迷信、封建,懂吗?我不想失去这块阵地,我干到我退休。

  7月9日,在结束采访的当天,王行军开着他的四手车——桑塔纳两千,载我到山里参观他的文化产业。这是王和白河镇表演队的成员,于2000年贷款承包的一片三百亩荒山,里面种了柿子、板栗、核桃等经济作物,农产品每年能卖5千多元,用以补贴山里的活动经费。大家伙视这块地珍贵,给它琢磨了一个名字,叫“艺林园”。

  车在山路行驶半程,少油。老王从后座拎出一只葱绿色的小桶,往路边的小溪走。白河镇今年大旱,镇政府的领导建议他代表白河人,到山里的龙王庙拜一拜,他还没抽出时间去。溪水很瘦,几块又白又干的鹅卵石被老王的黑布鞋踩得“咯吱”响,他舀了半桶水回来,掀开车盖,水“咕咚咕咚”地灌进输油箱,说:“水一进去,贴着箱底的那点儿油就浮起来啦,顺势流进输油管,还能撑几十里路。”见我惊诧,他笑,接着说:“姑娘,山里不比城里,得自己动手解决问题。像这种土办法我肚子里一堆,他们都说我是无线电脑哩!”车再次发动,老王摇着脑袋,哼起了“大登殿”选段:哎,母亲,我已见母亲……

  不知为何,那一刻,我看着身旁这个年近花甲的男人,竟嗅到一点落寞的、带着理想主义色彩的英雄味道。

 

王行军和他的白河镇文化站

编辑:郭兴波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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