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年前,出身山西汾阳小商人家庭的王文素率性纵情,傲视世俗,未成家,未立业,未娶妻,未生子,一心痴迷算学,遨游算海,一生致力于珠算捷法通证,一遍遍演算历代数学典籍里的每一道题,一次次探访数学大师故里,从贾宪到秦九韶到李冶到杨辉到朱世杰,他将自己置身于“宋元数学五大家”的著作及其生平经历中,与他们同喜同悲,同枕同眠,凭借着“毛锥乏尽几千根”的韧性,用30年的时间将历代算学典籍逐一细论研推,“误者改之,繁者删之,缺者补之,乱者理之,断者续之。”于明嘉靖三年(1524年)完成了42卷300多诀,1200多问和12卷词诗形式的300余问,总计1500多问近50万字的数学巨著,著成一部博大精深的中国古典数学巨著《算学宝鉴》。可悲的是,在那个“重功名,轻数学”的年代,王文素倾尽一生心血著成的《算学宝鉴》,不仅没有改变他日子的清贫,还被埋没400多年,直至1936年,才在北京图书馆的旧书堆中被人发现,重新受到世人关注。

  500年后,出身山西文水农村的王秀琴,以对文字的痴迷,以超乎常人的脑力、脚力、体力、笔力,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文学之路,并以4部作品、4种体裁全方位地带着世人向王文素靠近。特别是王秀琴所著的《王文素传》,入选三晋百位历史文化名人丛书,颇有影响力。

  “王文素是一介布衣,被埋没红尘500年,我两赴国家图书馆查阅,查不出关于他的任何资料。为什么?就因为他是布衣百姓,不为史书所记载,难道史书都是为帝王将相峨冠博带者作传的吗?那推动历史前进的劳苦大众又将何为?所以,王文素题材的价值与内涵值得我花几年精力与时间来做。”带着对一代布衣算学大师王文素的敬仰,王秀琴冒着严寒酷暑,奔走于城市和乡村之间,在史料极其有限的情况下,与远方的学者交流,与近处的村民交谈,同时她阅读了大量关于数学与艺术,数学与女性,数学家传记等资料,并潜心研究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钻研量子力学,科幻文学,甚至像王文素演算历代算学典籍的题目一样,一遍遍地演算《算学宝鉴》里的口诀要领,单是买关于王文素的资料,就花去近万元。

  明代数学家程大位曾潜心研究包括王文素《算学宝鉴》在内的各种数学书籍,经过20年的刻苦钻研,著成一部《算法统宗》。只因了程大位与王文素之间的这一点因缘,当王秀琴远赴安徽找寻王文素的踪迹,在休宁程大位故居前,面对“万世敷华”的匾额时,竟忍不住放声大哭;在饶阳时,有人说有王氏墓地,她不顾炎日脚疼,一口气走几公里路,只为嗅觅王文素的气息;她远赴安徽近至汾阳,采访收集与王文素有关的人物和资料,并从这些人物资料里寻找王文素的影子,累积着对一代算学大师的敬仰与深情,促使她这样做的,只有一个单纯的想法:“相信先贤王文素对算学对公正公平和良知最长情的坚守,不仅会感动我,也会感动世人,更会感动后世子孙。”

  在《王文素传》里,王秀琴这样写:“除了吃饭睡觉,其他什么事都能丢得下离得开扔得去,唯独这些算学书离不得,离了它们,王文素就像离了水的鱼儿,像断了线的沙燕儿,像呼吸不到空气的人,像一具行尸走肉,他想,如果他离了它们,他一定会变成真傻子,思恋而疯,枯萎而死,焦渴而亡。”

  500年前,一代算学大师王文素说:“算学是我精神与灵魂的唯一出口,也是我最后的归宿与终极救赎。”500年后,他的同乡王秀琴说:“500年,对于遥阔宇宙间只是弹指一挥;可是对于人类及其思想,却是无数漫漫长夜里的艰难跋涉。穿越500年,鄙人庆幸自己能有一点触角与王公重叠呼应。或许他老人家早已化作一颗恒星。冥冥中,老先生告诉我:‘千万莫脱离文学轨道,即使它不能解尔现实危困,但只要有这方世界存在,生命定有清亮之时。’”这样的一段文字,有岁月的无奈,有人世的悲喜,还有一个作家的痴迷与执着。

  这是一段令人感动的情缘,超越了时空的界限。从一介布衣到数学天才,王文素痴迷算学,不求闻达,不图仕宦,倾尽一生心血著成50多万字的数学巨著《算学宝鉴》;从一个下岗女工到写出包括《王文素传》在内的400多万字小说、剧本和散文的作家,王秀琴痴迷文学,一字一句码着对生活的深情,王文素和王秀琴成了彼此的贵人,她为他拨开云雾,让他的算学光芒穿透历史的尘埃光耀凡尘;他对算学的痴迷激发了她的创作灵感,也激励着她以一股不管不顾的“痴”劲,借助文学的形式迎来生命的清亮之时,成为文学百花园中的一枝独秀。

王淑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