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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老弄堂 有枝叶探头探脑伸出墙外

2017-03-06 08:39:00来源:上观新闻

  闲来无事时,你可以在上海逛逛弄堂,感受一下属于上海的美与风情。上海的弄堂形形色色,石库门里弄是上海弄堂里最气派的一种,有着深宅大院的遗韵,将森严壁垒做在一扇门、一堵墙上。进去后,院子是浅的,客堂也是浅的,三两步便走过去;一道木楼梯在头顶,直抵楼上的闺阁;二楼临了街,窗户自然流露出了风情;院里有夹竹桃,一副锁不住春色的模样,有枝叶探头探脑地伸出墙外。

  再过去,还有那种棚户杂弄,屋顶是漏雨的,板壁墙是不遮风的,门窗是关不严的。这种弄堂的房屋看上去挤挤挨挨,房内灯光如豆,微弱而稠密。黄昏时分,鸽群盘桓在上海的空中,在连绵起伏的屋脊中,寻找着各自的巢。

  在城市街道灯光辉煌时,弄堂里通常只在拐角上有一盏灯,戴着最寻常的铁罩,罩上生着锈,蒙着灰,灯光昏昏黄黄。

  在弄堂口,首先看到公用电话亭,亭内有一两位阿姨专职传呼电话,只要有来电,阿姨就手持传呼单,上门传呼,接单的住户会以最快速度赶到电话亭。那时没有急事人们一般是不打电话的,这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上海旧式里弄的又一道风景:传呼电话,前弄堂喊到后弄堂。

  每当清晨,弄堂里,不分男女老少,每家都会有人拎出一只马桶,然后“唰唰”声响彻弄堂内外。上海女人一边刷洗马桶,一边还向隔壁邻居打听当天菜市的价格。

  弄堂就是一个小社会,孩子们在这里听大人讲故事、打弹子、拍洋片、玩烟盒、做弹弓、斗蛐蛐……夕阳落下屋顶前,孩子们在弄堂里尽情穿梭玩跑,一脸汗再用脏手一抹,就是个大花脸,气得大人骂道:小赤佬皮煞啦(太调皮了)。大人们只有在开饭的时候才会亮起嗓子唤小孩归家。

  一到夏天,几乎每家都把烧好的饭菜端出自家门口,放在一个小台子上吃夜饭。这是弄堂最温馨最热闹的时刻,可以看见每户人家吃什么,也是女人家交流厨艺的时刻。小孩子端着饭碗边吃边来到邻家,有人会把自家小菜夹两筷子到他们碗里。吃完饭,弄堂口只要有大树,就会聚拢起凉椅竹榻,随处可见穿着睡衣摇着蒲扇的女人,或是光膀子挺着啤酒肚的男人。

  大部分里弄都狭窄,一幢房挡着另一幢房的光线,一家子紧挨一家子的吃喝拉撒。清晨洗漱、淘米拣菜、修理物件、裁缝理发,都可以在里弄或家中,甚至就是公用的灶披间(厨房)里搞定,在深具公共意义的场所里,邻里每每一起忙碌家务事,一起纳凉,一起晒太阳,一起飞短流长,闹出矛盾也在所难免。在这里,你听得到本邦话、宁波话、苏州话、苏北话、广东话、安徽话、洋泾浜话,还有北方话,时间长了,潜移默化,全演变成了上海话。

  弄堂口的传呼电话间

  弄堂口大油桶做成的大饼炉里,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粢饭糕在热油锅里滋滋地翻滚着。还有当、当、当地敲着大扁锅叫卖千层酥油大戗饼的老阿姨。弄堂里不时会传来“桂花赤豆汤、五香茶叶蛋”“白糖莲心粥”“棒冰棒冰”的吆喝声,零食小吃的叫卖声往往与吴侬软语连结在一起,氤氲出一股诱人的气息。理发店旁的老虎灶里,中年大师傅守着呼呼冒着蒸汽的炉灶,慢悠悠喝着白瓷茶壶里的绿茶,慢悠悠地吐着烟圈。

  弄堂里,狭窄的石板路两旁是一排排三层结构的石库门楼房,幽暗的木窗里不时地横出几根晾衣杆,衣杆上挂满各种颜色衣服,仿佛挂满了彩旗。

  当你在大马路上见到款款而行的女人们,她们落落大方、温文尔雅,却说不定刚刚还在客堂间为一些小事吵嘴。男人们衣着可以不光鲜,却整洁,头势清爽、皮鞋锃亮的被戏称“小开”,但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背军用书包、把自己装在宽大裤脚里的男人更为常见,利落大方一点不输,谁说上海只有精细与典雅,没有豪爽与粗犷?

  时钟再往回拨。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四通八达的上海里弄里,有旅馆、作坊、报馆、小食摊,修鞋匠、理发师傅、算命先生等,里弄是近代上海人最重要的生活空间,上海的移民繁多,也让里弄的居住空间越来越小。某种意义上说,上海人精打细算地过日子被视作是一种“性格”,可这种习性是被小里弄生活里的逼仄磨练出来的。所谓“螺丝壳里做道场”,就是这种“知不可为而为之”,事事依然“像像样样”的生活态度的写照。

  改造后的田子坊弄堂

  弄堂生活除了吃饭、洗衣、休闲娱乐等,还有一样是交易买卖。许多小商品的买卖都在弄堂中进行,卖小吃点心的生意从清晨忙到晚上,别有一番情韵。鲁迅在《弄堂生意古今谈》一文中说:这是四五年前,闸北一带弄堂内外叫卖零食的声音,假使当时记录下来,从早到夜,恐怕总可以有二三十样,而且那些口号也真漂亮,不知道他是从“晚明文选”或“晚明小品”里找过词汇呢,实在使我似初到上海的乡下人,一听就有馋涎欲滴之慨。

  有的弄堂水特别深——门口摆放着一些卖杂货的小摊,居民悠闲地进进出出。走进一看,里面仿佛是迷宫,大弄堂里有主弄堂、侧弄堂,侧弄堂又分小侧弄堂、小小侧弄堂,这复杂的弄堂里有造型独特、风格迥异的楼房,不由让你大开眼界。

  梅泉别墅弄堂,始建于1933年,因以前弄堂口有小水池,池旁栽有梅花,故名“梅泉”。梅泉弄堂里面曲折幽深,让人想不到这是一条死弄堂。弄堂里宁静、祥和,老房子匍匐在地,阳光照在拉毛的房屋外墙上,光线柔和,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新华路弄堂里,住户来自世界各地,走进弄堂,宛如走进欧洲乡村,弄堂由著名的匈牙利建筑家邬达克设计,一幢幢花园别墅形态各异,看上去气质特别沉静。

  弄堂里的理发室

  思南路是低调的、怀旧的,远离灯红酒绿,淹没在葱郁而沧桑的梧桐树底下。这里有很多名人故居,仿佛他们的身影仍在这里走动,曾经鲜活的面孔依然在这里浮现。

  田子坊窄窄挤挤的弄堂里藏着一个个创意小店,咖啡厅、酒吧、专卖店、画廊等则被装扮得像一个个时髦男女。这里是外人眼里,上海最小资、最有情调的弄堂了,可如今你要问上海人,他们多半眼神暧昧,不置可否。

  蓝妮弄堂看上去很不起眼,但它有着自己的特色和故事。弄堂里七幢典雅的三层小洋房,却有七种颜色、风格迥异。因弄堂口的地面上有“玫瑰”二字,故被称为“玫瑰别墅”。别墅的主人蓝妮是孙中山儿子孙科的秘书及二夫人,弄堂及别墅是对两人爱情的见证。

  就算在弄堂里不经意走过,也还有可能碰到哪位名人居住过的地方,那不甘寂寞的树枝从围墙里探出头来,好像要透露这里曾经的主人的消息。有些弄堂是气派豪华的,一栋栋欧式洋房,屋顶的墙壁上砌着形态各异的浮雕,满墙的爬山虎和斑驳的铁窗,每每让人忍不住猜想它曾经的居住者也许是丁玲,也许是徐志摩……

  蓝妮弄堂外面

  王安忆在其著作的《长恨歌》里是这样描写上海弄堂的:站在一个制高点俯瞰上海,上海的弄堂是壮观的景象。它是这个城市背景一样的东西。街道和楼房凸显在它之上,是一些点和线,而它则是中国画的那类笔触,是将空白填满的。当天黑下来,灯光亮起来的时分,这些点和线是有光的,在那光后面,大片大片的黑暗,便是上海的弄堂了。

  弄堂很老,斑斑驳驳的墙根处有着绿色的青苔。在黄梅天,阴雨绵绵的弄堂里充斥着一种潮湿的味道。

  一首老歌传来。在月圆时的弄堂夜,你会看到满头白发的老婆婆,怀里搂着小孙女,哼唱道:月亮堂堂,两只花狗翻弄堂,一翻翻到外婆家,外婆留我喝碗茶,茶水呀,茶水给人喝。

  上海老弄堂,就像长年的米酒,放得越久,越发香醇浓厚……

编辑: 唐奇云
关键词: 老弄堂;上海弄堂;上海女人;老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