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广网西宁10月18日消息(记者樊永涛)长江、黄河、澜沧江,三条汹涌澎湃、波涛滚滚的江河,源头都在同一个摇篮,那就是青藏高原腹地——三江源。世界上很难再找出这样一个地方,汇聚了如此众多的名山大川;世界上也很难找出三条同样的大河,它们是如此相近,血脉相连。

10月14日,国务院批复同意设立三江源国家公园。设立后,规划范围以三大江河的源头典型代表区为主结构,整合了原来的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和三江源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等,形成了包括长江、黄河、澜沧江3个园区在内的“一园三区”格局。

三江源国家公园中红外相机记录下雪豹活动影像(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提供素材)

在《三江源国家公园总体规划》中,有这样一句话:建立三江源国家公园有利于创新体制机制,破解“九龙治水”体制机制藩篱,从根本上实现自然资源资产管理与国土空间用途管制的“两个统一行使”;有利于实行最严格的生态保护,加强对“中华水塔”、地球“第三极”和山水林田湖草重要生态系统的永续保护,筑牢国家生态安全屏障;有利于处理好当地牧民群众全面发展与资源环境承载能力的关系,促进生产生活条件改善,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形成人与自然和谐发展新模式。

中华水塔 生命之源

三江源国家公园地貌以山原和高山峡谷为主,中西部和北部为河谷山地,有大面积的高寒草甸和沼泽湿地;东南部唐古拉山北麓则以高山峡谷为多,地势陡峭。这里高山耸立,雪山连绵;这里峡谷深切,气势壮阔;这里湿地广袤,河流纵横;这里河网密布,湖泊如珠;这里,风景如画……

从巴颜喀拉山发源的黄河,在群山中蜿蜒曲折,流经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达日县境内后,在开阔平缓的河道中散漫开去,数十条水流时而相汇时而分离,交织出巨型的辫状水系,转过山谷,奔向远方。

三江源国家公园内辫状水系的黄河 (央广网记者樊永涛摄)

黄河两岸,村庄与牧场和谐而美丽,纯粹的人文景观与优美的自然风景交织,展现出了一幅令人神往的画面。

围绕着穿境而过的黄河和三江源国家体制试点为契机,达日县下大气力进行大保护、大治理,走出了一条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的路子——累计投入资金6.4亿元,相继实施三江源生态保护和建设一期、二期、退牧还草工程、黑土滩综合治理、林业有害生物防控、草原有害生物防控、退化草原人工种草生态修复、湿地保护等工程。

“达日县克服自然环境严酷、资金紧张、人才缺乏、技术薄弱等困难,全力推进草原生态全面保护、综合治理、系统修复,治理黑土滩122.5万亩、黑土坡7.5万亩,草原植被盖度从46.7%提高到58%,鲜草亩产从115公斤提高到213公斤,草原生态系统功能不断增强,草原生态环境明显好转,成为青海省乃至全国草原生态保护建设的样板。”青海省林业和草原局党组书记、局长李晓南说。

可以说,达日县仅是三江源国家公园体制试点中强化修复保护,生态安全屏障更加坚实稳固的一个缩影。记者从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了解到,自2016年4月,青海省委省政府正式启动三江源国家公园体制试点以来,青海在三江源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生态保护和建设一期、二期工程的基础上,累计投入44亿元,先后实施了一系列园区基础设施建设项目和生态保护修复项目。同时,严格管控国土空间,将三江源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和国家公园全部纳入生态红线。建立和完善三江源地区人类活动遗迹动态监管平台、人类活动台账,实行自然保护区人类活动月报告制度。对矿业权和水电站进行了摸底排查,编制完成了《三江源祁连山自然保护区矿业权退出补偿工作方案》和《黄河源水电站拆除工作方案》,对所有(51处)矿业权进行了注销,推动了生态修复成效明显好转。

红外相机中的雪豹 (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供图)

在国家发改委对三江源国家公园生态成效阶段性综合评估报告中显示:三江源区主要保护对象都得到了更好的保护和修复,生态环境质量得以提升,生态功能得以巩固,水源涵养量年均增幅6%以上,草地覆盖率、产草量分别比十年前提高了11%、30%以上。野生动物种群明显增多,藏羚羊由20世纪80年代的不足2万只恢复到7万多只。生态系统宏观结构总体好转,草地退化趋势继续逆转,生态系统水源涵养和流域水供给能力基本保持稳定,空气质量和地表水水质稳中向好。

三江源在众多“保护伞”的庇护下正健康茁壮发展,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基调会持续传承下去。它的地质地貌、水资源、生态系统、生物多样性、民俗文化塑造了独一无二的国家公园。

天地人和 生生不息

在三江源地区,因为东西横亘的高大山系,相间的高原、宽谷和盆地,星罗棋布的湖泊,复杂多样的气候,造就了三江源独具特色生物类群,人们给它赋予“高寒生物自然种质资源库”的美名。

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囊谦县,巴龙沟,属三江源国家公园澜沧江园区。从囊谦县城出发,214国道1024千米处,向南拐进白扎林场,经过古老的盐田便到了此行目的地。茂密的植被为这里提供了充足的氧气,也成为了牧民定居点和野生动物的乐园。

在原始的生态环境里,生存着雪豹、岩羊、猕猴、雪鸡、狼等多种珍稀动物。而最常见的就属岩羊了。

巴麦村的岩羊 (央广网记者樊永涛摄)

峡谷尽头是一个名叫巴麦的小山村。这是一个建在山坡上的村庄,顺着盘山公路,就可抵达村子最高处。期间,公路中间绿化带上,十几只岩羊啃着还未完全枯黄的绿草,见汽车驶来,便慢吞吞地走出公路,钻入丛林中。

巴麦村最高处是一块可望得到边际的平台草地,还未下车,几只岩羊就进入了视野范围,并朝记者走来。

这一现象看上去有些不正常,即使是家畜,见到陌生人都会下意识地远离,何况是野生动物。

原来,巴麦村村民和岩羊一起生活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多年来,村民和生活在这里的动物和谐相处,他们认为有生命的一切事物都会自觉地加以保护,从不杀戮。

人和动物成了朋友,无论是在清晨、中午还是傍晚,都会有许多动物来到民居中间,与这里的人们共饮一溪水清泉,悠闲地在高山草甸之上觅食。这样的景致不禁让人赞叹,这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完美呈现。

同样在玉树藏族自治州,同样在三江源国家公园澜沧江园区,走进杂多县,从这里了解保护三江源的生态管护员们。

澜沧江流经杂多县境内(央广网记者樊永涛摄)

而立之年的尕松义西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一个80平方米的4口之家简洁又温馨;服装店经营的生意蒸蒸日上;作为生态管护员,每年还有一笔收入;基本医疗得以参保补助……采访尕松义西是在他家,一个位于杂多县的“牧民希望家园”小区内。这是一个易地搬迁小区。在杂多县,这样的小区有两个。

“易地搬迁”这四个字于这里而言,不仅是杂多对“一方水土养不活一方人”的精彩破题,更是对“保护一方水土,守住绿水青山”的责任担当。

2016年,为保护澜沧江源头生态。尕松义西和其他711户村民一样易地搬迁到杂多县城,同时当地也结合本地实际,为搬迁对象安排岗位就业。也是这一年,尕松义西转换身份做了一名生态管护员。

未搬迁以前,尕松义西住在杂多县扎青乡北部的达青村,这里也是真正意义上的澜沧江源头,平均海拔5400米。

从杂多县城到达青村,距离有280公里,即使开车也要走4到5个小时。这条路,尕松义西再熟悉不过。以前,为生活奔走四方,走的是这条路;现在,为保护源头生态,走的也是这条路。

经过专业培训,尕松义西上岗成为澜沧江源头的生态管护员,每月有固定工资。“我现在是一名生态管护员,守的是澜沧江的第一岗,感觉很光荣……”他拿出手机,一边翻一边给记者介绍:“你看这里是澜沧江源头,叫‘扎西乞瓦’,以前挺小,现在都成小湖泊了……”

三江源国家公园建立牧民参与机制,众多牧民从草原利用者变成草原保护者。1.72万牧民持证上岗,成为生态管护员和巡查员,成为三江源国家公园的守护者。

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党委委员、副局长田俊量介绍:“三江源国家公园按照园区内牧民‘一户一岗’设置生态管护公益性岗位,负责对园区内的湿地、河源水源地、林地、野生动物进行日常巡护,开展法律法规和政策宣传,发现报告并制止破坏生态行为,监督执行禁牧和草畜平衡情况,建立牧民群众生态保护业绩与收入挂钩机制。”

纯净独特 生态腹地

时间的指针拨回到波兰当地时间2017年7月7日,这一天,第41届世界遗产委员会大会宣布——中国可可西里,正式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

地处三江源国家公园内的可可西里被公认为“人类的最后一片净土”,可以说申遗不是为了提高知名度,而是为了更好地保护,通过申遗深入挖掘可可西里自然遗产价值的内涵,找到其保护与发展的可持续之路。横穿可可西里的青藏铁路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被誉为“高原精灵”的藏羚羊是可可西里的“旗舰物种”。(央广网记者樊永涛摄)

在经济发展和生态保护抉择之间,青藏铁路的建设者们通过设置“生命通道”找到了最佳的平衡比。为了降低交通线对动物迁徙和生息繁衍的影响,“生命通道”被设计为桥梁下方、隧道上方及缓坡平交三种形式。

对于藏羚羊有等中小型动物通道,桥下通道净高大于3米。对于藏野驴、野牦牛等大型动物通道,桥下通道净高大于4米.沿线还设有大量的桥梁、低路堤及家畜通道,也可供野生动物通行。

草地生态系统是三江源国家公园最主要的生态系统类型,草地总面积约为996万公顷,约占总面积81%。这里的草地供养三江源国家公园的野生动物们。除此之外,草地能防风固沙、净化空气。长满草丛的草地,茎叶和根系能像网也一样将土壤颗粒固定住,不易遭到风蚀。牧草的保土能力为作物的300倍以上,保水能力则高达1000倍。

日前,2021年长江源综合科考队在玉树藏族自治州治多县多彩乡索布查叶科考时,发现一处长江源区古冰川遗址——索布查叶冰谷遗迹,冰舌从海拔5876米的嘎拉雪山群的山顶延伸至长江一级支流聂恰曲,其间的灰岩地貌被冰川侵蚀成一条长近20千米的冰谷,这是第四纪冰期被冰川长期覆盖留下来的遗迹。

索布查叶山下方,次成两口子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次成是治多县多彩乡达胜村生态畜牧业合作社里的牧工组长,牧民们亲切地用“牛倌”称呼他们,与妻子共同负责247头牦牛的放牧。四年前,他们的日子还不像现在这样过得富裕。

这是一顶蓝色的帐篷,是牧民转场时的临时居所,生活所需一应俱全。妻子做好了简单的早饭,因为手机没有信号,用对讲机喊来了在外放牧的次成,随后便往放牧点走去。近几年,山里野生动物种群不断扩大,为避免牛群遭受狼群和雪豹的袭击,一直以来,夫妻二人都是轮换上岗。

三江源国家公园内的古冰川遗址 (央广网记者樊永涛摄)

次成说:“村里合作社每年都有分红,担任牧工组长还会有一笔劳务费,同时我还是一位生态管护员,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次成所在的治多县地处三江源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国家公园长江源区和可可西里世界自然遗产地“三重叠加”的特殊地理区块。除此之外,治多县共有草场总面积5819万亩,可利用草场面积2861万亩,禁牧面积2035万亩,也就是说留给治多发展的草原只有826万亩。

如何破解人、草、畜越来越突出的矛盾,实现生态与经济共赢的路子。治多以牧民股份合作经营组织为基础,以增加群众收入为目标,大力扶持发展生态畜牧业合作社,今年1月6日,治多县举行合作社分红大会,现场分红1456万元,较上年增长62.3%,受益分红的合作社达28个。

不仅是治多,三江源国家公园体制试点期间,坚持草原承包经营基本经济制度不变,积极发展生态畜牧业合作社,引导扶持牧民群众以投资入股、劳务合作等多种形式,开展家庭宾馆、牧家乐、民族文化演艺、交通保障、餐饮服务等经营活动,使群众获得稳定长期收益。

从高空俯瞰长江源头水系 (央广网记者樊永涛摄)

三江之水覆盖了我国66%的地区,每年向中下游供水600多亿立方米,养育了超过6亿人口。三江源的“安危”关乎的不仅仅是青海省和中国的建设与发展,因此,三江源不仅是中国的三江源,也是全世界的三江源。

国家公园体制试点第四评估组认为:“青海省在三江源国家公园体制试点工作中,全省上下高度重视,认真贯彻落实中央各项部署,按照试点方案要求,将顶层设计与基层创新相结合,大胆先行先试,全面、高质量完成了试点阶段各项任务,积极探索了诸多可复制可推广的经验和亮点,取得了显著的生态和社会效益,初步摸索出一套中国特色的国家公园治理模式。”

今天,我们以国家的名义批准设立三江源国家公园,“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精彩故事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