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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军中校退役当搬运工 每月净收入1千元

2015-07-21 21:34:00 来源:中国军网

原文配图:中校军官自主择业当“棒棒”。

  原文配图:中校军官自主择业当“棒棒”。

  “我要自主择业,先到解放碑当一年‘棒棒’!”

  今年1月中旬的一个清晨,前一天刚刚办完退役手续的何苦,把一个移动硬盘交到我手里,说里面装着他刚刚脱稿的长篇报告文学——《最后的“棒棒”》,请我帮忙审读。

  面对这部作者在解放碑当了一年“棒棒”后写成的作品,我内心有说不完的感慨。那几天正患眼疾,视物模糊,但我预感到这部文稿的分量,还是在电脑屏幕上放大字号,用两天半时间读完,弄得眼睛大为流泪抗议。我激动得当即要推荐给重庆正在进行的“德艺双馨优秀艺术家”评选委员会参评,何苦坦诚谢绝,但是关乎这部作品的诞生及其往事,浮现眼前,挥之不去……

  2014年元旦后,重庆警备区政治部干部何长林(笔名何苦)深夜来访。我这才得知他这个服役20年、工作正顺风顺水的正团职干部,已申请转业。

  我大惑不解。小伙子是我从沈阳军区调来的,1.83米的个子,丹凤眼、高鼻梁、络腮胡,恰似三国时期的关云长。

  2008年春节前夕,渝东南地区出现多年罕见的雨雪冰冻灾害,酉阳县人武部组织民兵抗雪救灾的事迹十分生动,我立即安排何苦前往采访。他挤乘忙于春运的区间火车前往。折腾了十几个小时、没吃一顿正经热饭,终于到达酉阳后,得知双泉乡天马村90岁的红军老战士陈富莲高烧不退,人武部正准备连夜护送医生进山,这小子泡好的方便面未吃,又随队出发了。经过一夜的跋涉、救治,病人转危为安,他跟踪拍摄的新闻也在次日晚上的《焦点访谈》大篇幅播出。接下来的几年,何苦给警备区电视宣传工作带来了不少的变化。他牵头在重庆卫视创办了一档国防教育电视栏目,开播当年便获得“全国优秀军事节目奖”。他也一步一步成长为一名正团职干部。

  现在我问他,转业后想干什么?他答:我要自主择业,先到解放碑当一年“棒棒”!

  我以为耳朵出了问题,要求他再说一遍。他话如前述,并告诉我:他已找好当“棒棒”的师傅,决心把工资卡交给家人,自觉做到“荷包清零,身份归零”,干净彻底地靠当“棒棒”的收入养活自己,创造生活,实现人生的另一种价值!

  我仍然整不明白,怀疑他是否与领导或家人不和,一时赌气,做出如此极端的决定!

  他认真地说:“绝不是——老主任,你别看我又是拍片子又爬格子的,好像很有文化。其实,我高中只读了一年半就当了兵,入伍后虽然也拿到了一个半真半假的自修大学文凭,但我懂得,像我这样的人,初级职务阶段干点苦活累活可以,但要真正成为实现强军梦、打赢现代高科技战争的生力军、担当者,就有困难了。前段时间,警备区又添置了一批新的电视装备器材,说明书上全是外文,我根本看不懂,更是操作不来。既然不适应部队发展的需要,我决不恋栈,干脆退下来,也不到地方去争位置,就选择自主择业,基本收入有保障,还能去干一点自己干得了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那你干‘棒棒’,总不是长久之计啊!”我的一句问话,让他亮出了底牌:原来,他选择自主择业,就是想继续扛起摄像机,为社会文化传媒事业再做一点力所能及的贡献。眼下当“棒棒”,就是要深入到“棒棒”的圈子里,了解他们的生活、工作和疾苦,顺便为这个行将消亡的行业,记录一点最真实的人和事。

  何苦告诉我,他已请好了摄像师,准备用最笨拙的方式去追踪一群背影,记录一个时代,讲述一种人生……

  “我下定决心要转变角色,就要先当好‘棒棒’,并变成‘棒棒’,才能拍好‘棒棒’。”何苦说干就干。

  2014年1月19日,何苦利用退役前的过渡时期,安顿好部队的事情,就带着摄像师走进了重庆市渝中区五一路的自力巷53号这幢风雨飘摇的老房子,当起了“棒棒”。

  春末夏初的时候,我曾去过他的住处,至今仍有脊背发凉的感觉。真想不到,在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的脚下,居然还隐藏着这样的陋巷和破楼!何苦所住的二楼小屋,内有一扇窗户,一床一凳,电线乱拉、透风漏气,满眼都是蚁食鼠啃的痕迹。楼下垃圾成堆,臭气扑面而来。

  在这样的环境里,何苦白天随师傅当“棒棒”,揽生意,走街穿巷;晚上自己做饭,烧水洗澡、洗衣服。夜深人静时,还要完成当天的拍摄场记和报告文学的撰写。

  拜师学徒的第一天,65岁的黄师傅把一根用得泛黄的竹棒交给何苦。何苦毕恭毕敬接过来。他感到,这恰如20年前从连长手中接过钢枪,瞬间心脏收缩加快,一股热气贯遍全身。他认为,这是一种身份的确认,更是一名劳动者主动回归的开始。

  至于生意经,黄师傅的传授是:见好不要争,预算胜三分。人勤多走路,耳勤一声应。干活多流汗,老板爱本分。价钱也要讲,多少凭良心……

  何苦体格健壮,奉节大山里出身,基层部队又待过多年,用力气从不吝惜;“棒棒”行内的各类小窍门,一学就会。几个星期下来,欢喜得黄师傅直竖大拇指。何苦给我讲述了这样一件小事:

  一天他们路过新华路某生活区楼下,一声“‘棒棒’快上来”的呼叫声,把他们召唤上了楼。原来,一住户舀狗食的铁勺,不慎掉进了卫生间的下水道里,主人又内急,躬腰等厕所。老黄看了看,慢条斯理地说,任何工具都不顶用,只能用手掏。主人说,行,啥办法我不管,只要快点掏出勺子就成。话音一落,黄师傅早已撸起袖子,双膝跪地,“噌”的一声便将手腕插进了马桶。

  “给多少钱?”“你要多少?”

  众人以为黄师傅会趁机要个大价钱。他却答道:“20元?”主人松了一口气:“赶紧——赶紧——”

  事毕出门后,兄弟们问他,在那种情况下,你何不多要点钱?黄师傳回答说:“喊价要有良心,一点脏活又不累,顶多就值那点儿钱。再喊高了,人家要不干,岂不是鸡飞蛋打整不成!”

  何苦经历了全程,这些镜头和对话,都如实拍入了纪录片中,写入了报告文学里。更可贵的是,印入了他们的心灵。

  去年一个三伏天,骄阳似火,热浪扑面,我从正阳街到大都会购物。这段路不长,但坡很陡,顺坡下走都是一头汗。正走着,迎面来了一个汉子,背上背一沉重纸箱,箱体又宽又长,背者汗如雨下。我赶忙让路,同时一眼认出,这背者正是何苦。只见他腰弯如弓,气喘如牛,豆大的汗水打在地上,“嗤嗤”冒烟。侧后跟着一西装革履的青年,正吩咐这货物放哪条街、哪幢楼……

  我本应打个招呼,又觉不妥,只好扭头离去。心想,何苦啊!你这是何苦呢?你现在还是从军人到老百姓的过渡时期,“枪棒”换岗、解甲归田还未正式生效,编制表中还是一名正团职中校军官,也是有一定身份的人……你本是来体验生活搞创作的,扛着摄像机四处拍摄也就是了,何必真去劳其筋骨呢?

  后来见了面,他说:“那不行!我下定决心要转变角色,就要先当好‘棒棒’,并变成‘棒棒’,才能拍好‘棒棒’。这道理,您懂的。”

  “俯下身子,亮出膀子,实现人生的另一种价值。”

  今年春夏之交,何苦又来到我的书房,把一个移动硬盘插进了电脑主机。这一回,他送来的是刚刚初编完成的自拍体电视纪实片——《最后的“棒棒”》。他坐在沙发上,神情还是那样沉稳,态度还是那样恳切,好像刚交完作业,又像当年给部领导递交年终工作总结……

  观看着这些用血汗换来的果实,我握鼠标的手指有些颤抖。此前读过他的文字作品,现在再看视频纪录,陡然觉得脑海里的画面图像变得更加直观和立体了。两种不同的纪实表达,被他用汗水打湿拌匀之后,完整地揉捏到了一起。

  我问:“这一年,有什么感悟?”

  他答:“俯下身子,亮出膀子,实现了人生的另一种价值。”

  我问:“这一年‘荷包清零’后,你经济收入如何?”

  他答:“前八个月,每月毛收入2000多元,除去房费、饭费、水电费,每月净得1千元左右。后4个月,我通过手机和互联网联系了一些业务,干起了小包工头,比如工地装卸脚手架、挖土石方什么的,月收入就达到了七八千元。跟着我干的几个‘棒棒’月收入也有四五千元。”

  听着何苦的故事,我感受着军人在面对生活、面对工作和面对人生抉择时精神力量的强大。军人是不畏惧困难的,军人生来为战胜,这种战胜包括在战场上战胜敌人,也包括在人生转折时期战胜一切困难……

  注:“棒棒”,是对重庆街头手拿竹棒、帮人运送货物的临时搬运工群体的特定称呼,是当地独有的文化符号。

编辑:王进

关键词:棒棒;lsquo;rsquo;中校;自主择业;移动硬盘;焦点访谈;净收入;军官;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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