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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后纪实:820人,一个也不能少

2017-08-11 13:30:00来源:央广网

  央广网北京8月11日消息(记者 梁爽)600名工人、20名管理人员、200名游客,在九寨沟7.0级地震发生后的20多个小时里,他们被困在距离九寨沟县地震震中七公里外的建筑营地。

  “停水、停电、信号不通,820人只有不足6袋大米的储备粮。”回忆起那惊心动魄的20个小时,30多岁的杨富利依然心有余悸,他告诉央广网记者:“我们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但当时大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这820人一个也不少,都要回家。”

  

  

  滑坡的树木和石子横亘在路中(杨富利供图)

  8日21:19 巨震之后是一片黑暗

  九年前汶川地震的时候杨富利在成都,而这次,杨富利所在的中建三局成都公司九寨沟文化小镇项目距离震中只有公里。

  8日21点19分,地震来临。

  “当时我正准备洗漱,刚换上拖鞋,突然宿舍开始剧烈地摇晃。”对于当时的杨富利来说,那短短的几秒钟变得格外漫长。“我穿着拖鞋就往外跑,但身体根本站不住。特别是开门的时候,摇晃的更厉害,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拉开。”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杨富利不自觉的语气急促。

  杨富利回忆说,刚从房间跑出来,就看见远处有红色的火光,然后一阵‘咔咔’的花火声后就是一片漆黑。

  “地动山摇”的十几秒钟过后,整个建筑公司就沉浸在山区的黑夜里,只剩下远处几盏应急灯亮着。

  8日21:30 报数!所有人呼喊队友的名字

  地震发生时,一同负责该项目的宋国荣是从宿舍的床上被“震”下来的。“我以为是山体滑坡,后来停电才发现是地震。”

  建筑营地四周都是山,地震发生后,山体滑坡和塌方导致大规模停水停电,通讯设备也基本中断。

  冲出营地宿舍杨富利和宋国荣,面对的是一片黑暗。

  “营地里有20余名管理人员,而山区只要一停电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大家只能相互喊着各自的名字确认安全。”

  对于身为办公室主任的杨富利来说,每听到一个名字,压在自己心里的大石头就能松快一点儿。

  21点30分,地震发生后10分钟,营地20余名工作人员确认安全。

  

  被树木砸中“埋起来”的小轿车 杨富利供图

  8日23点 600名工人一个都不能少

  “你当时害怕么?”记者问。

  “怕!可再怕也不能慌,除了身边的20管理人员,半公里外还有600名建筑工人!”杨富利说,在地震发生后的几个小时里,他脑海里就只有这些名单和数字,一个也不能少。

  因为通信中断,杨富利手里只有一部对讲机可以使用,信号虽然断断续续但也勉强可以使用。

  当时杨富利将人员分成三组:一组负责观察周围环境,看是否还有危险源的存在;一组负责安抚工人,帮助他们平复情绪;另一组主要负责统计和清点人员,保证现有人员的安全。

  宋国当时主要负责统计人数,夜里11点,因为还有两个工友没有找到,宋国一行人戴上白色安全帽、穿上反光背心兵分三路开始在各路段寻人。

  由于地震,路面出现很多撕裂的缝隙,深一脚浅一脚的碎石路并不好走。宋国一行人拿着手电筒,几束晃动的亮光和他们身上反光背心的绿色纹路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凌晨一点半,距离发生地震已经过去4个小时。在一句“这有人”的呼声中宋国一行人终于找到了两名工友。

  “他们没有喊救命,连手电筒照在他们身上都没有说话。”两个人,在一片黑暗中呆了4个小时,即使看到救援人员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天的夜很深,黑的看不清任何山脉,只有一点微弱的月光。“惊魂未定的两个人说话都不清楚,最后只有我们问,他们答‘是’或者‘不是’。”

  宋国对记者说,可能是饭后出来遛弯的原因,他们穿的都很少。“九寨沟的晚上很冷,一定要穿厚外套,秋裤也是必须要穿的,可这两个人只穿着拖鞋和短袖。”

  “人齐了!”宋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救援人员在确认被砸大巴受损情况 杨富利供图

  9日2:00 自救的路被一块巨石破灭 

  地震之后,看到坍塌的地面,开裂的墙体,还有源源不断从山上滚下的碎石,杨富利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地震的威力,在确认人员都安全的情况下,他决定“疏通道路展开救援”。

  “我们是建筑公司,院里停着一辆铲车。在不知道外界救援何时能来的情况下,它是我们所有人的唯一希望。”

  从晚上十点开始,杨富利就安排人员驾驶铲车疏通道路。但在不时发生的余震中,进展并不顺利,持续挖掘了4个小时,疏通的道路却不足一公里。

  山上不断滚落的石块,道路上混合着泥土的巨石塌方给救援工作造成了很大阻碍。最终救援被迫停止也是因为一处严重塌方,“一块比装载机的斗容量还要大的石块横在路中间,实在无法继续打通。”杨富利遗憾的和记者说。

  余震不仅增大了救援难度,也让人们心有不安,只能呆在视野开阔的建筑空地上。杨福利和其他同事给被困人员分发了被褥,并点起了几堆篝火。

  人们相互依靠在一起,大部分人都一夜未眠。

  9日4:00 除了工友他们还救回200多名游客

  外出救援的路上,宋国一行人遇到了很多被困车辆。

  “这些人看到我们的标志都认为我们是救援人员,他们看起来很无助。”宋国对记者表示,游客们会问他们很多问题,怎么出去?怎么过夜?是否还有危险?

  宋国对记者说,虽然自己也是被困者,但还是要尽量去安抚游客的情绪,“能帮就帮!”

  看着沿途滞留的游人,有的在路上来回张望,有的在车里不敢出来,还有些人会把车停在河边或者建筑物旁,“如果发生余震,他们这样是很危险的。”凭借多年身为建筑工人对危险的预判,宋国一辆车一辆车的安抚,建议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段,如果愿意,也可以跟他们一起回去。

  “从8号晚上十点到次日凌晨两点,我们前后援救了200多名被困人员。”杨福利对央广网记者说。

  被救人员均是九寨沟游客,人们虽然平安离开了被困路段,但震后余生的感觉始终让人难以平复。杨富利对记者说:“大家看起来很慌张,神情疲惫。而我能做的也许就只有几句安慰,陪他们聊聊天。”

  凌晨4点左右,一阵山体滚落的声音,伴随着脚下可以明显感知的颤动。“人们都猛的从地上站起来,警觉的观察着四周。”杨富利对记者说。

  宋国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感觉摇晃的瞬间一下子把脑子都摇清醒了。”

   

  受阻路段被砸车辆 杨富利供图

  9日6:00 轮流通话只为一句平安

  在疏通道路受阻之后,大家能做的只有等待。

  “人们都在空地,除了等似乎没有别的办法。”杨利说。

  因为通讯设备的损坏,只有杨富利的电信手机可以收到微弱的信号,大家只能轮流打电话给家人报平安。

  “爸,我在四川呢,一切都好,就是这里手机信号不好,您放心吧。”杨富利清楚的记得一个三十多岁的山西男人,打电话的时候红着眼眶,但却极力的控制声音,想让话筒另一边的人难以察觉。

  “当时我就在旁边,看着他红着眼睛,却努力让自己语气平静的样子,我知道,经历这么一次灾难,他就是不想让父亲担心。”。

  富利说,几百名被困游客中,他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一切平安,你们放心吧。”

  微弱的电波,成了这片灾区营地和外界联系的唯一链接。

  9日12:00 820人只剩不足6袋大米

  “惊魂一夜”已经过去,但山路上仍然可以看到被石块砸中变形的辆车,大量树木、石块、泥土因为山体滑坡横亘在道路中间。一辆大巴车被一块有车体一半大的巨石拦腰砸中,车辆严重受损,中断车门也因此“被拉开一个大口”。

  上午12点,距离地震发生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因为信号时断时续,外界救援人员什么时候能够疏通道路,谁也说不清楚。

  900人只有不到6袋大米,蔬菜和水也很紧缺。“食材平时都是供货商当天送过来,所以囤积不多,现在只能保证大家垫一垫肚子。”杨利说,他们只能最大化利用现有食材,争取坚持到明天。

  曾是一名退伍军人的杨富利告诉记者“我在部队就养成的一种习惯,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持。”

  坚持,从地震开始到现在,已经持续了整整20个小时。

   

  被困人员安全撤离 杨富利供图

  9日16:00 希望出现

  下午4点,外界救援人员陆续打通被堵道路。

  “道路已经全部疏通,被困人员也都开始转移。”作为这次特殊的救援行动“总指挥”杨富利说。

  “看到有开进来的军车和大巴,那一刻我们看到了希望。”宋国对记者说,看到救援人员的到来,营地管理人员马上通知工人打包行李,组织有序撤离。

  因为只有一个喇叭,与宋国同行的同事用尽最大的声音告诉大家“可以回家了”。在一次一次“回家”的呼喊中宋国荣一行人哑着嗓子挨间宿舍确认离开人员。

  下午5点工人和游客已经陆续坐上回家的大巴车向安全地带转移,“看着他们离开,当时我也真的很想回家,想见爸妈。”但身为管理人员,宋国荣等人必须保证所有人员都安全撤离才能离开营地。

  下午七点,杨福利、宋国一行人在确认被困人员全部离开后,另外租了3辆私家车,7辆轿车载着最后离开的34人也开向了家的方向“在途中还带上了几名游客。”杨富利对央广网记者说。

编辑: 王丹蕾
关键词: 九寨沟;地震;建筑营地

震后纪实:820人,一个也不能少

600名工人、100名管理人员和安保、200名游客,在九寨沟7.0级地震发生后的20多个小时里,他们被困在距离九寨沟县地震震中七公里外的建筑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