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乡愁

2015-03-31 11:15:00来源:央广网江西分网

    我也曾是一位在外多年的九江籍游子。早就想写一点关于故乡方面的文章,今天正好借《艺术赣北》一角,抒发一下自己的故乡情怀。 我的祖籍是都昌县苏山乡,但我却是生在张岭,长于中馆。这三个地方都可以说是我的故乡,其中,最陌生的是苏山,最熟悉的是中馆,最让我思念的是张岭。据我父亲说,我出生的当天,他正在离张岭街上约一、二公里的小乡村杠上谢家看房子,那天下午他签了买房契约,付了购房款,回来时刚进家门就听到了我出生的第一声啼哭,因此,我的童年也就注定与这个小乡村息息相关。

  杠上谢家,这个小乡村总共才十几户人家,村民淳朴善良,以耕种和打柴为生。村中央有一个晒场,那是村民晒谷物的公共场所,村子前面有个长满了青藤的古老门楼,是村庄的大门,大家都叫那“曹门口”;村子后面有一个占地大约几亩地的土丘,土丘上生长着五棵千余年树龄的大樟树,村民都叫它“五颗樟”。这五棵樟树,每一棵的树围都要好几个成年人才能合抱,她们簇拥在一起,高耸入云,如伞如盖,方圆几里地都能看到它雄伟的身影。一到夏天,村里小孩们最爱到樟树丘上玩,玩累了就睡在它的树杈上,不仅凉爽,而且极少蚊虫,它那巨大又虬突不平的枝干是孩子们攀爬、嬉闹的游乐场,很多树干都被小孩子的攀爬磨得非常光滑,记得最宽最大的一个树杈离地面两米左右,足有二、三个平方米那么大的一个树窝,上面可以躺四、五个小孩,这也是孩子们争夺最激烈的地方。五棵大樟树彼此枝条交错,身手灵活的小孩可以从这棵树爬到另一棵树上,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小孩因此摔伤。这五棵大樟树实在太高大,似乎整个小村庄都在她们的荫蔽之下。说也奇怪,这个村庄虽然是典型的农村,家家户户都散养着鸡鸭猪牛,卫生状况并不太好,但就是这样的环境,这里的夏天蚊子却特别少,这可能跟樟树散发的芳香气味有关。村庄周围有五、六口小水塘都是泉水,面积不大,小的只有几平方米,大点的也只有十几个平方,村民都把它叫做井,水也只有一、二米深,井?里的水不仅清澈见底,而且甘甜清凉可以直接饮用。这里的泉水都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似乎永远用之不竭,村头那口仅有几平方米的吃水塘叫秀井,?除满足本村的灌溉和生活用水的同时,它竟然还是一条几公里长的小溪的源头,滋润着邻近的几个村庄。

  我在五岁那年离开了杠上谢家,随父母工作的调动到了中馆,但我每年寒暑假必定在那里陪伴祖父母,一直到上个世纪的七、八十年代,祖父母相继高寿去世,离开了我们,随后他们居住的这幢房子也低价出让给了村民,从此,我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但在心底里却时常想念着,特别是那五棵高大雄伟的樟树,它们时常出现在我的梦中。

  去年,我终于有机会去了一趟张岭,我决定忙里抽闲,回杠上谢家看看。从张岭街上步行到杠上谢家也就十几分钟路程,我选择步行过去。我一路走,一路搜寻着那五棵魂牵梦绕的樟树,当我感觉应该快到杠上谢家的地盘时,却仍然看不到大樟树的身影,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路了?当我在一个陌生的村庄旁询问杠上谢家时,得到了一个令我十分意外的回答,村民说:“这里就是杠上谢家“,“那五棵大樟树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卖给浙江人炼樟脑了“。我只感觉到脑子“嗡”的一声,脑海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是怎样走到那五棵樟树曾经生长的土丘的,眼前的土丘上早已没有了大樟树的雄伟身姿,取而代之的是几个硕大的、面目狰狞、长满杂草的土坑,可怜的大樟树,竟然被连根拔出,变成了商人熬制樟脑的原料!不知何时,眼泪已爬满我的脸颊,我的心一阵一阵地疼痛,这种感觉,就如同失去了我的亲人一样。大樟树啊!大樟树!您在这里栉风沐雨上千年守望乡梓康宁,您经历了人间无数的坎坷沧桑却依旧傲然挺立,您福荫这个村庄一代又一代但从不索取,您默默无语带给这里的祖祖辈辈无穷的欢乐和回忆,您与他们风雨不弃,患难与共,您就是保佑这个村庄无灾无难的神灵啊!仅仅因为两千元钱,您就被一帮不屑子孙断送了您千年的骄傲和伟大,您高大伟岸的身躯就这样在无情的铁锯声中轰然倒下,我的耳边好像依然能听到您悲愤的泣诉!

  五棵千年古樟的生命,就这样被愚昧和贪婪扼杀。如今这个小乡村没有了“五棵樟”,古老的“曹门口”也不知何时被拆得没了踪迹,如今,这个村庄夏日里蚊虫肆虐,已与一般村庄无异,特别不可思议的是,该村曾经引以为傲的几口神奇的泉水井也相继干涸,现在连村民的日常生活用水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出卖五棵樟的后果是使曾经秀丽祥和,生机勃勃的村庄,变成了死气沉沉的模样,仿佛是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躯壳。我怀着深深的哀伤,站在土坑边向“五棵樟”曾经高高矗立的地方深深的鞠了一躬,虽然“五棵樟”永远地离开了人们的视线,但她的英姿和曾经给予我的一切的记忆,早已烙在我的心灵深处永远不会消失!(王维庄)

编辑: 燕希
关键词: 樟树;九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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