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随州安居镇上一处小山丘上,一座古墓被考古人员发掘。当考古人员清理出一尊青铜器时,惊讶地发现器皿上的浮雕图案既像兽面又像人脸,隐隐透出一丝微笑。器上铭文赫然记有“噩侯”二字……这是2007年湖北随州羊子山4号墓的发掘现场,此次共出土27件青铜器,也让在史书上被隐去踪迹的神秘古国“噩国”重新进入现代人的视野。2012年河南南阳市新店乡夏饷铺发现的噩侯家族墓地,再次将原以为西周晚期已经灭亡的噩国历史再延续至春秋早期——这个被史书隐去的神秘古国,逐渐显露出自己的轮廓。

  如今,在上海博物馆四楼第三临时展厅,60件噩国时期的青铜器在此聚集,静静诉说这个神秘王国的历史,考古学者们也正是从这一件件青铜器上,逐步考证推断出从未被史书记载的噩国历史。这场“汉淮传奇——噩国青铜器精粹展”将持续至明年1月16日,是全国首次较完整展示噩国历史的青铜器文物展。

  “神秘的微笑”

  走进现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噩侯方罍。与当年发掘出这件文物的考古人员一样,不少观众目光接触到这件青铜器的一刻,总感觉上面雕刻的纹路似乎是“神秘的微笑”。

  上海博物馆青铜器研究部副研究馆员韦心滢揭秘了这种感觉的来源——青铜器上的纹路,虽然与青铜器上常见的兽面纹构图相似,且有兽面纹特征,比如耳朵似虎耳,口中长獠牙,头上还有兽角,但整体看则更近似于一张人的脸——眼睑结构近似于人眼,眼皮、眼眶、眼球及瞳孔层次分明;弯弯的眉毛由竖线组成,鼻部隆起,鼻翼圆且宽大,和人的鼻子几乎一致。特别是这样的面庞眉眼弯弯,隐隐含着笑意,看上去并不像兽面纹那样“凶神恶煞”,反而有种“慈眉善目”之感。“这样的纹饰是噩国独有,因为这样的纹路既有兽面纹特征,又有人面的写实,所以学者们称之为‘神面纹’。”

  “文物之美,在于艺术价值、科学价值与历史价值的统一。”与噩侯方罍比邻的兽面纹卣一组两件,在“神面纹”基础上,多了华美奇诡的装饰,铸造工艺复杂,是噩国青铜器代表之一。目前已有研究者运用先进的扫描技术,探究和还原当年的铸造技艺。

  从一句话到一个湮灭的王国

  噩国真的存在过吗?在很长一段时间,关于噩国的记载,只有《史记·殷本纪》中的一句话——“以西伯昌、九侯、鄂侯为三公……鄂侯争之强,辨之疾,并脯鄂侯。”

  能与西伯侯姬昌并称“三公”,当时的鄂侯势力应该不小。根据考证,“鄂”即噩,应在湖北境内——“鄂”至今仍是湖北的简称。按照这些只言片语的信息,噩国应该与周国一样,同为商王国的附属。

  直到2007年,湖北随州安居羊子山发现有一座西周早期墓葬,出土27件青铜器,其中9件都铸有“噩侯”铭文,应为一代噩侯的墓葬。一个古老的方国部族,渐渐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一个原本强大的国家,为何未留下任何可供追索的蛛丝马迹?展览上的两件青铜器或许可以一窥缘由。展览第二部分“噩国与周王室的关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青铜噩侯驭方鼎——“驭方”是目前唯一所知的某一代噩侯的名字,他也成为噩国命运的转折点。噩侯驭方鼎见证了噩国与西周的“岁月静好”。鼎的内壁有铭文86字,记录了周王南征后,返程中当时的噩侯驭方设宴招待周王,饮宴之后两人还一起射箭,驭方屡中红心,周王亲赐了许多礼物,驭方为纪念此事专程铸造此鼎。1940年在今陕西省扶风县任家村出土的禹鼎,鼎腹内壁的20行208字铭文,则记叙了周王与噩侯驭方关系的下半场:周厉王晚期,驭方率东夷、南淮夷反叛,周王两次伐噩,最后擒杀驭方、扑灭噩国,甚至“勿遗寿幼”。

  噩国因叛周被讨伐后,从此几乎绝迹于正史记载。噩国是否就此终结?后续的考古发现再次改变了人们的看法。

  展览第三部分“噩国再现”,展出的是2012年河南南阳市新店乡夏饷铺发现的西周晚期至春秋早期噩侯家族墓地出土的青铜器,不少器具上仍铸有“噩侯”“噩姜”“噩伯”等铭文,改写了噩国灭亡于驭方叛变之战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