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在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之际,国家主席习近平签署主席令,根据全国人大常委会的决定,授予42人国家勋章、国家荣誉称号。今年97岁的秦怡,作为中国电影界唯一代表被授予“人民艺术家”国家荣誉称号。她是吴祖光先生笔下永远从容不迫的秦娘,是曹禺先生心中“最美的鲁妈”,历经人生风风雨雨,秦怡依然美丽,也依然牵挂着她最心爱的电影。今天(16日)的特别节目《功勋》推出《秦怡:观众需要,我随叫随到》。

  央广网北京10月16日消息(记者周洪)据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中国之声《新闻纵横》报道,1959年,作为国庆十周年的献礼影片,《青春之歌》取得了巨大的成功。37岁的秦怡在影片中饰演一名视死如归的女共产党员——林红。这个戏份并不多的配角,成了整个影片中最出彩的角色之一。多年后,秦怡在名为《跑龙套》的从艺录里写下一句话:如果诚心诚意地演,一两句台词也能塑造人物。

  秦怡说:“我喜欢这个人物,但是这个人物只有那么一场戏。你怎么在最短、最简单的一点戏当中把她突出来。我就是要她能够立体感强,能站起来。”

  2009年,第27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授予秦怡终身成就奖。她说:“不管是88岁,还是98岁,我一定跟在你们后面,一起继续前进。”

  10年后,97岁的秦怡还常常跟朋友说“只要观众需要,我随叫随到”。她说:“一定要敲木鱼一样的,而且不断地有文化艺术作品出来。宣扬什么,爱什么,丢弃什么。你是社会的人,国家的人,归根到底要学习。”

  为电影“随叫随到”的秦怡,93岁时捧出了自编自演自筹的《青海湖畔》;为观众“随叫随到”的秦怡,95岁时在《妖猫传》里客串了白头宫女,让元稹的诗句在大银幕上有了具象的呈现。“我以为我六十几岁,一想都九十几岁了,什么都不要想了。好了,回头又一想,九十几岁了只要我能做,能做的事情我还是要去做。”秦怡说。

  秦怡为电影奉献了一生,很多人并不知道,年轻时她一心向往的可不是银幕。出生于上海的旧式家庭,秦怡却坚定地“反封建”。1938年,武汉保卫战打响,16岁的秦怡瞒着家人登上了由上海驶向武汉的邮轮,一心投奔抗日前线。“就拎着一个小包,没人知道。很简单,我就是想到前线去,抗战胜利我就会回来。”秦怡回忆说。

  辗转到了重庆后,迫于生计要找工作,有朋友推荐秦怡去做演员。“这怎么能做啊?我心想。其实那时候还是受到封建意识影响的,演戏旧社会叫戏子嘛。我怎么去做戏子嘛?我不去做。”秦怡告诉记者。

  随着抗日话剧看多了,秦怡选择在舞台上当一名“战地护士”。她第一次上台演出的就是应云卫导演的抗日话剧《中国万岁》,这是一部鼓动群众参军的戏;后又加入当时转移到重庆的中国电影制片厂,参与一些抗日话剧和合唱团的工作。与周恩来的一次偶遇,彻底改变了她对表演艺术的理解:“总理问我,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我说我就在合唱团里‘混混’。他说怎么能是‘混混’呢?你的工作很有意思,千千万万的人都在歌声鼓舞下,走上前线,浴血奋战,才能取得胜利。我说,我一定好好唱。”

  怀揣着这份教诲在心中埋下的火种,秦怡找到了实现自己革命理想的途径。1941年10月11日,由共产党人领导的中华剧艺社的开锣大戏——《大地回春》首演,秦怡一炮而红,被评为当时的“话剧四大名旦”之一。

  秦怡说:“既然是名旦了,我是不是就不能跑龙套了?既然是名旦了,我要是演戏演砸了又怎么办啊?前辈给了你这个名号,就是鼓励你,你要往这个地方去奔。”

  秦怡天生就是属于舞台的,很快她就能将风格各异的角色塑造得活灵活现:新中国首部彩色体育故事片《女篮五号》中“为爱痴迷”的篮球运动员林洁、《铁道游击队》中重获新生的劳动妇女芳林嫂、《两家春》里勇敢的北方农村童养媳坠儿……她塑造了一大批善良、坚毅、果敢的时代女性形象,将事业的巅峰之作留在了新中国的银幕上。

  秦怡的表演生涯中所饰演的角色,大多都有美满幸福的结局。然而在现实生活中,秦怡的一生却与苦难相伴:四次大病、七次手术、丈夫多病,儿子疾病发作时会狂躁打人,情急之下秦怡总会脱口而出“不要打妈妈的脸,明天还要拍戏”。61岁,丈夫去世;85岁,儿子去世。尝遍人间千般苦痛,很多人心疼,耄耋之年的秦怡该如何一点点化解这接二连三的人生打击?

  秦怡说:“有很多问题,就是大我和小我,大爱和小爱。你从大爱着想,你就可以克服小爱的一种难忍。你从大的方面看问题,你自己碰到什么困难,就容易去认识问题,容易去解开自己的不幸。这样子,心态就可以更好一点。”

  2008年,电影人为汶川地震举行抗震救灾晚会,86岁的秦怡告诉全国观众:捐款20万。她说:“如果我能够回到二十几岁,我也可以到赈灾的现场去做点工作。但是今天这么老,已经不能出很大的力,所以我想我也要尽我所有的能力,捐20万。”

  秦怡回忆:“一回到上海,我就叫他们快点给我找钱。不够了,因为抽屉里头,叽里旮旯儿,平时乱摆钱,拿出来,20万够了,我还剩1000块钱可以用,全部拿到慈善基金会。”

  去年,96岁的秦怡在病床上成为83岁的电影表演艺术家牛犇的入党介绍人。上海电影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任仲伦回忆,两位老人相遇的场面令人动容,而秦怡对他说的那段话,更让他久久难忘。“那天我去看她,她就跟我说,‘仲伦能不能让我出院?哪怕让我跑到片场去跑跑龙套,我也在为电影服务。’这样的一个艺术家,真的是,学到老,干到老,为电影奉献终生。”

  上海文学艺术奖为秦怡颁发终身成就奖时的颁奖词是:秦怡始终活跃在大时代的洪流中,她像疾风中绽放的玫瑰,以岁月无法改变的不老的美丽风采,感动着每一个中国人。

  面对“人民艺术家”的国家荣誉,秦怡说她最牵挂的,还是她心爱了一辈子的电影。“我得到了国家荣誉,还要去做,再怎么累,也要去拍戏的。国家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