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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梁思成而来,却找到了另一个自己 | 青春·百年回响

2019-05-03 11:59:00来源: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中国之声

  第五篇《不可能的改变》

  《给东北大学建筑系首届学生的毕业贺信》,梁思成

  建筑师的业是什么,直接地说是建筑物之创造,为社会解决衣食住三者中住的问题。间接地说,是文化的记录者,是历史之反照镜。……建筑这东西,并不如其他艺术,可以空谈玄理解决的,他与人生有密切的关系,处处与实用并行,不能相脱离。

  1919年,梁思成,18岁

  1919年,梁思成18岁,是清华学堂的叱咤人物。他被校刊聘为美术编辑,担任学校乐队队长和第一小号手,出版过好几部译作,还拿过运动会的跳高冠军。受父亲梁启超影响,梁思成在五四运动中成为清华学生的领袖之一,带领同学与军阀政府斗争。留学美国归来后,梁思成在东北大学创建了中国现代教育史上第一个建筑系,时年27岁。

  2019年,徐腾,32岁

  徐腾《一席》演讲片段:我来自清华大学,现在还是一名博士生。我是学建筑学出身,现在是一名国家一级注册还没报名建筑师。是建筑历史与遗产保护青年还不是学者。全国各地的热闹我都很喜欢……

  徐腾在演讲中

  徐腾,32岁,清华大学建筑系博士生。他在而立之年,以一段时长30分39秒的演讲视频引燃朋友圈。同时走红的,还有视频中的关键词,“奶奶庙”。这是一座大众眼中不按套路出牌的另类庙宇。

  徐腾《一席》演讲片段:我要给大家隆重地介绍一位,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一尊“神仙”。绿衣服“神仙”手上拿着个东西,我开始以为是拐杖,走近一看,是方向盘。大家明白什么意思了吧?车神……

  奶奶庙中手持方向盘的“车神”

  徐腾自称“热闹观察家”。他的演讲至今被观看了近两亿次,但那是“云观察”。面对实体的陌生人,令他犹豫再三。这场采访最终能实现,是因为徐腾从没见过广播电台的内部构造。他坐在录音间,伸手触摸布满吸音小孔的墙壁,自然而然。

  徐腾:大一的时候我们老师问,为什么选择这个专业?到我我就说,我看到房子之后,我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这感觉是什么我现在说不上来。

  记者:但这是你真实的想法吗?

  徐腾:对,是我真实想法。从2006年到现在,13年了,看到不一样的房子的时候,或者说环境啊,还是有一种天然的了解的欲望,要去看一看,摸一摸。有一段时间去看房子,会感觉有东西浸到自己身体里面来,噌……那感觉非常好。

  徐腾似乎是为了建筑而来,但他绝不是考试的料。高考考了3次,从湖北荆州考去了重庆;考研又考了3次,总算成行清华。他考上的原因是执着,考不上也是因为执着——比如,他自始至终没有被“鸡兔同笼”的题设说服。鸡是鸡,兔是兔,怎么放得进同一个笼子?

  徐腾:世界是一个复杂体,我们每个人所认识的世界都是很浅层次、很局部的,我们需要去了解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大三的时候想上研究生,老师说,我觉得你还是要出去,去认识更广阔的世界。你要么就去同济,要么去清华。因为当时正处在对古建筑最高热情的时候,所以冲着梁先生,我说我要去就去清华吧。

  去清华,是徐腾作为建筑系学生的至高宣言。报考前,他去了一趟李庄。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在望时,正是在四川李庄,流亡途中、贫病交加的梁思成苦苦思索如何在焦土之上重建家园。他写信给时任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建议设立建筑系,第二年,清华大学建筑系第一班正式开学。这大概是一种“迷信”,更是一份敬意。

  梁思成在测绘善化寺普贤阁斗拱

  徐腾:去过李庄,他们当年逃难的地方。在他的桌子前cosplay了一张他的照片。他们有条件去美国。很多人不知道古建筑测绘其实很辛苦的,先生对这事情付出的代价和心血远远要大得多,你不得不去敬佩。

  辛苦全靠忍耐,理解却是可遇不可求。经徐腾的引荐,网友们第一次认识了许多看似荒诞的民间建筑。

  徐腾《一席》演讲片段:经典文化讲究的是审美,但是民间的很多东西,它并没有这样的使命感。它想做的就是在困苦的生活当中尽可能给大家提供一些消遣,以及在精神无助的时候提供一些心理上的安慰。经典文化讲究的是克制,但是民间文化恰恰是放松的,需要一个很热闹的场面……

  古建测绘中的徐腾

  时移世易,一些代价和心血在百年前后其实没有太大不同。敲门清华屡败屡战的三年里,徐腾和几位同学结队,游走于重庆,测量民国建筑,保存了珍贵的数据,其中一些建筑随后被拆除。他好奇于建筑、也不止于建筑,哪怕煎饼铺子,觉得有趣就用笔画下来,黑白两色,简单却直切要害。徐腾后来总结,自己真正热爱的不仅是建筑,更是建筑与人的关系。

  徐腾的手绘

  徐腾:有两兄弟他们造了一艘船,准备去游三峡,两兄弟用业余的时间到废品回收站去买材料,花了十年的时间把这艘船造好了。然后准备去游三峡的时候呢,哥哥生病了,船也搁浅了。弟弟他就一个人住在那个船里面。船其实很多跳蚤,卫生条件确实不好。他无所谓,他鞋也不穿,就在那里到处跑。每天下午哥哥过来跟弟弟玩一下午,晚上再回家。后来河道整治,就被拆除了。这两个人围绕这艘船,三四十年的这种生活经历这又是一个更有意思的。

  徐腾写:“城市的角落,人与土地最原始的温情生长出来,造屋、种地,这是他们在机器轰鸣的都市深处,喃喃的自语”。他还写:“为什么我每天都笑着睡去?因为这个世界太有趣!”柔软与粗粝,是徐腾的两面。他几乎没有世俗的担忧——一个3次高考、3次考研的人,当然没有世俗的担忧。

  田野调查中常常“上屋揭瓦”

  徐腾:我觉得任何的标签都会限制你对世界的认识,我希望自己是更广阔的。当然每条路上都有风景,对于我而言,我希望看到更多类型的风景。

  徐腾在田野调查中的自拍

  在许多次的田野调查里,徐腾曾以各种各样的心境想象,百年前,梁先生如何在兵荒马乱中探寻古建,如何在灰尘掩埋的柱梁间攀爬寻找,如何为发现一处斗拱、一尊雕像而欣喜若狂。立于塔顶,俯瞰脚下,过往苍苍,来路长长。最是不可能被改变的人,在俯仰间,完成着不可能的改变。

  徐腾:我没被任何人改变过,我只为我自己改变过。

  邓中夏,25岁;朱自清,21岁;梁思成,18岁;周培源,17岁……100年前,在划时代的“五四”运动中,一群先进青年知识分子高张“民主与科学”大旗,成为反对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先锋。

  “以青春之我,创建青春之家庭,青春之国家,青春之民族,青春之人类,青春之地球,青春之宇宙”。回望百年,青年的使命和担当薪火相传。

  在五四运动100周年纪念日来临之际,中国之声推出特别策划《青春·百年回响》。

编辑: 杨璇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