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广网北京4月22日消息 据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中国之声《新闻有观点》报道,4月23日是世界读书日。读书日前夕,中国之声《新闻有观点》请到一老一新两位“书店人”,共同聊聊开书店这件事。

他们,都是独立书店创办人。他们的书店,都在一地成为标志。晓风书屋,坐标杭州,开在1996年。一苇书坊,坐标成都,开在2019年。跨越二十多年,书店见证了什么样的时代变迁?开书店是一件简单美好的事吗?在人们赞美阅读却远离纸质书的当下,书店又该如何走下去?

成都一苇书坊创始人阿俊

杭州晓风书屋创始人朱钰芳

 

“总希望书店能成为一地的文化空间”

阿俊:

我是2019年在成都开的一苇书坊,当时开书店主要是因为老街区租金便宜,其次我想做一个真正有自己喜爱和偏好的书店。我不想让这个书店成为传统意义上的、卖书的物理空间,而是希望它成为一个复合型的文化空间。

我们每周平均有两三场活动,开业至今大概已经举办了三百场左右。这些活动通常以沙龙为主,可能关于艺术、可能有关历史,也包括新书的签售仪式、小空间的展览,甚至店内还会提供威士忌和啤酒,让书友们在店里畅聊甚欢、感受微醺。大家能在这里遇见志趣相投的朋友,一苇书坊便拥有了社交属性。这就是“书店”在我心中的定位,一个有社交氛围的文化空间,大家在这里互相连结,形成一种“知识共同体”、“精神共同体”。

朱钰芳:

我的书店“打工生涯”从1993年开始,近30年了,我开办第一家晓风书屋是1996年,当时店面只有24.8平方米,凑活放下两排书架,在中间预留的台面那里,我还会放两张椅子,给看书看累了的书友提供坐下来的选择,这对90年代的书店人而言已经是一个非常理想的状况了。

如今我们的书店也在不断“升级”,从书店里开始有面包房、咖啡屋,到增设展览空间,到创立IP、做文创等等,我们做了很多努力,甚至还做过网络直播。我们做直播时很纯粹,并不寄希望于带多少货、赚多少钱,而是想分享书店的美好和可能性,比如公园里的书店,比如博物馆里的书店。现在我们关注着文化策划和文旅,探索书店与文化的更多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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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是老板有情怀才能开得下去,坚持得住”

记者:

假设我们有一个刻度尺,现实这头是0,理想那头是10,你们觉得你们的书店现在大概在什么位置?

朱钰芳:

我打7.5分,比中间值多的这2.5是情怀。90年代是书店的繁盛期。那时书店门口常见排队长龙,一书难求也是经常的事情。在还只有BP机和公用电话的年代,每天都有许多书友专门打电话,希望我们帮忙预留他想要的书。每本书都是非常宝贵、非常值得拥有的,与当下图书种类繁多、想入手就入手相比,那时的书和书店都更像是情怀。

到了2005年过后,实体书店受到了极其严重的网络冲击。后来坚持下来的书店老板,要么是店面本身就是自己的房产,要么就是已经有了非常良好的运营模式。所以比较有个性的、有主题、有思想的书店,必须是老板有情怀才能开得下去,坚持得住。

看当下的话,我们有9家书店开在博物馆,博物馆原先不只有国内的游客,还有很多国际友人。最近三年博物馆人流骤减,比如我们在良渚博物院的一楼的书房,原先良渚博物院的年流量接近200万人,现在可能剩下不到五分之一。以前我们也会举办一些书店的活动,现在我们每次活动只能压缩到30到50人,对某些成本比较高的活动甚至都不敢再办了,距离理想状态还是挺远的。

阿俊:

我打6分吧,刚及格。书店刚创立时,在装修、设备置办等环节受制于预算。店开起来后,书的利润基本上可以说是忽略不计,又因为老街区的自然流量非常小等原因,我的书店还没有达到七八分的状态。

我刚开始的想法是它只要能够可持续就行了,观察到成都当时的书店大多是在商场里,商场又天然缺乏小空间和亲密互动,所以我对小书店能打破壁垒、独创社交充满信心,所以我觉得“可持续”没什么大问题,在刚开业的前三个月确实也达到了我的预期。但是后来因为受到了疫情的影响,一部分“特殊”的客人消失了。比方说,过去有很多因为出差来成都的、喜欢城市旅游的、顺道在晚上逛一下书店的等等,这种“流量”越来越少,现在更是几乎不复存在。去年的11月和12月,包括今年的2月,创了一苇书坊开店以来的最差业绩。

戳这里,看看他们聊独立书店的好时光

“读书日这一天,我们最大!”

阿俊:

一苇书坊每年都会做读书日专题活动,今年我们还会延续传统,我会邀请人类学教授张尔老师来做一个分享,讲讲关于人类学的著作。

朱钰芳:

晓风书屋年年都过读书节,最近这10年来,我们都会在这样的节日里与书友们有更多互动。读书节是全世界读书人都很享受的日子,是属于我们的日子,这天我们最大!

另外一场活动是4月20号开始启动的,我们取名为叫“吃书”。食物是人类的必需品,而各地不同的美食也能传递独特的城市文化,所以我们把书化作“必需品”,让书本与城市的烟火气产生连结。比如说,把书包成盲袋,每个包装纸上都有一道城市美食,让更多人看到,就算不在家乡,我们也能感受美食与阅读的美妙。

“用书店建立精神共同体,引导周围的人”

记者:

经常听人说,“独立书店最好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你们也会这么认为吗?

阿俊:

我觉得不是。书店现在可能需要一些新的场景,比如单向空间,沙龙、展览甚至餐厅等等,从消费场景上做一些创新,包括做一些文创……我觉得这些在当下是非常有必要的,书店不能再局限于书本上了。

朱钰芳:

从15年开始晓风书屋的经营就越来越难,当时经营更多依靠文创产品,我看不到书店的未来在哪儿,所以我就开始想看看别的城市的书店怎样营生,我甚至还去到了欧美、东南亚,看看那里的书店是怎样的,但其实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书店也都有经营得好的和经验困难的,所以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其实书店的出路并不是有样版的、可以被模仿的,而是要自己去摸索属于自己书店的出路。所以回来以后,我们就转变了方向,开始做课题式的书店,把根扎得更深,我们在不同的地方把不同小书店的书做得更纯粹、更有故事、更个性。小而专,可能未来能做到小而美、小而有特色,我希望读者来我们书店的目的就是想逛书店,就觉得我这是一家好书店,而且我引导的是非常好的读书氛围,然后我通过这种深层的“养分”,继续生存。

戳这里,看看阿俊为什么劝人不要开书店

记者:

但是我听说,阿俊曾经跟别人说千万不要开书店?

阿俊:

对,我理解的书店其实是一个门槛比较高的服务业。媒体一直给大家书店特别美好的光环,而让大家忽视了光环背后的辛酸。其实开一家书店,不管是物质上的投入,还是精神上的付出,都是很消耗的,它运营起来琐事非常多,你经常会面对各种突发状况,所以他是很内耗的一门事业。

朱钰芳:

我是个理想主义者,我觉得书店的美好其实是在精神上。精神上有了,哪怕书店主理人不在,它也可以正常经营。

记者:

你们希望书店带给书友的什么?能给书店周围的城市氛围和我们的社会环境带去什么?

朱钰芳:

我觉得书必须是要很敬畏的一样事物,开书店首先是要有好书,因为书本身就是好老师,所以在书店建设上,我觉得首先就是书的本质一定要非常到位,而且是因时因地的到位。

其次,如果你有空间去展示它、分享它,你一定要把它当成是最有价值的事情去呈现,我希望我们是引导身边的人读好书、看好书,并不是一个休闲空间,其实书店就是你汲取营养、得到更多能量的地方,所以我觉得社区人文书店也好,城市书坊也好,我们就是通过书的载体把故事讲好。

阿俊:

我非常同意朱老师讲的“选好书”,大家的精力是非常有限的,不可能把所有的好书都读完,我们书店的一个重要角色可能就是书籍的“买手店”,把某一个方向的最好的书挑选出来,呈现给大家。

第二个就是活动,其实我不是为了做活动而做活动,更不是为了所谓的人气,我觉得书店作为城市的文化空间,因为现在的信息环境非常糟糕,我们要珍惜大家好不容易能够通过书本和活动连接起来的所谓的“精神共同体”。

监制:白中华

记者:王娴

编辑:娜孜叶 曹博

编辑:曹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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