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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观]手铐少年

2018-06-23 18:00:00来源:央广网

  有媒体昨晚报道,日前在贵州贵阳市开阳县,一名14岁的少年右手被手铐铐住,在家人陪同下来到医院。医生对此无能为力,最终消防员动用大型液压剪,耗时30分钟将手铐剪断取下。报道称,少年手腕“看起来已经变得畸形”,移除手铐束缚后,手腕上可见深深勒痕和疑似皮肤破损。手铐是怎么铐上的?少年说,他的父母在外地打工,他随大伯一起生活。一年多前,哥哥捡到一副废弃手铐丢在家中,被他翻出,出于好奇,他将手铐一端铐在右手上,随后无法取下。期间他曾试图用锯条磨断手铐但未能成功。担心被责备,他选择用长袖衣服盖住手铐,戴着它一起生活。由于手铐太紧,血液流通不畅,最近手臂疼痛难忍,他才告诉了大伯和伯母。

  一个人,傻到什么程度,才会任由一圈金属缠住自己的手腕一年多,直到皮肤破溃?“傻”的答案,未必是“傻”本身。少年时,在试卷上伪造家长签名的我们,打完架不敢回家的我们,骑男式自行车被刹车闸夹到手还忍耐不说的我们,抱有的都是一样的逻辑:我们犯的错误大过了家人可能给予的宽容和爱。这个逻辑里的等式是不成立的,但是它存在于孩子心中。

  十三四岁,十足懂事了。压制千丝万缕的疼痛神经,唯有靠恐惧。这恐惧是什么?他没有明说。可能是过去屡次犯错后长辈的严厉责备或惩罚,也可能是大几岁的哥哥发现捡回来的新奇玩意被弟弟玩坏后可能的愤怒或欺侮。跨越春夏秋冬的一年多里,无论是与同学的频繁互动,还是来自家人最基本的关怀,青春期少年如何避免了右臂与所有人的肢体接触?朝夕相处的家人,面对炎夏不穿短袖的怪异和举手投足的不自然,竟然没人疑惑吗?

  对孩子,这是处心积虑的躲避;对大人,这是不加遮掩的漠视。

  那么,当我们反对这样的漠视,我们在反对什么?“没有爱心”值得自惭形秽,却不是法律上的罪名。如果代管少年的大伯、伯母不是合适的托付对象,答案是改造他们,让他们变得合适吗?不是。物色更合适的对象,明明应该是父母出发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和出发后的每一天或明或暗的评估。

  这是留守儿童困局里长久的悖论。这世上固然有逃避责任的父母,但更多人如有选择,离开——留守,终归不是情愿的模式。要求父母结束与孩子的分离,自行承担监护义务,这是“何不食肉糜”的解决之道。问题是,当我们受迫于生活重担,获得“不得已”的自我开解,对孩子投入亲情的义务,也被一并开解了吗?幼年以爱武装的孩子,哪怕与父母分离,不至沉浸于如此的孤单和无助;分离后仍怀着教养子女的原始责任感的父母,大概也不会在托付孩子的下一秒就认定重担交出,对孩子长期严重的心理问题和监护人的失职,甚至自己对监护人经济回报的失衡,一无所知。

  有一种跨越年龄、地域和受教育程度的人之常情,不能以生活的压力搪塞。(记者沈静文)

编辑: 杨璇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