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源远流长的“红包”文化中,有一种红包是“礼尚往来”,还有一种叫“就怕你不收”。医疗、教育等资源紧缺领域,一度是后一种红包泛滥的地区。红包不合法,怎么办?换一种方式来。
在江苏淮安一所名为“周恩来红军中学”的公立初中,有家长日前反映被“劝捐”300元,用以“超工作量补贴”的名义补助老师。红军中学校家委会主任陶女士表示,学校老师清晨到学校上班,晚上加班辅导孩子,家长们没有了后顾之忧,老师们却放弃了陪家人的大量时间。对此,家长们“看不下去”,自愿捐款补贴老师的加班费。当地教育主管部门和校方回应,此举为家委会自发组织,区教育局、学校方面事先并不知情,学校“绝对不敢拿这个钱”,钱也“暂时没有给到老师”。目前,捐款活动已被叫停。
有人响应捐款、也有人举报捐款,一团和气的家长群并非铁板一块。捐款被叫停后,不公开的是沉默的快意,被绑架于这场集体行动中的家长得以以匿名的方式脱身;公开的,则是陶女士们可以想见的愤怒——老师们“如此辛苦”,却没有任何报酬,家长“比较心疼”,为此“表达一点心意”,怎么了?都是孩子父母,都是老师辛苦的受惠者,有的人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呢?
陶女士们的惶恐是千百年来的“就怕你不收”的惶恐,陶女士们的清醒在于,明知个人给老师以贿赂为情理所不容。而陶女士们的智慧则是,吃准了法不责众,将最典型的“红包”包装为一种群体意愿的表示。你看,我可不是为了我一个人的孩子,我们所有人都参与了,没什么不公平。
对自己的付费冲动,有家委会成员说,老师们凭着一股劲加班,只是维持一时。没有任何补贴、长期这么干,“有可能会懈怠”,捐款是对老师们的一种激励。可是,以教书为安身立命本职的老师,和依法接受教育的学生,双方既无雇佣关系,也没有买卖往来。认为自己承担“激励老师”职责的家长,对自己是怎样的定位和认知?如果所有人完成本职工作都需要第三方的激励,将来办护照、交水费乃至看病挂号是不是都要带上激励基金?毕竟,大家的工作都挺辛苦的。
笔者不赞成让老师们常态化地加班。一份正常的工作,一旦因为超负荷的强度具备了“奉献”的色彩甚至需要工作者“咬牙坚持”,那么主管者首先要反思,工作本身的安排出了问题。老师们让陶女士们“心疼”,不知当地教育主管部门心疼吗?无论是从人员配置还是绩效激励入手,想办法了吗?
集体补贴加班费的背后,是家委会的集体踩线和管理者的集体缺位。老师的额外劳动的确应当被货币化,但开支票者绝不该是家长。你还觉得陶女士们是在毫无私心地为所有人奔忙吗?听听她是怎么说的,“捐款300元是统一标准,如果有家长愿意,也可以多捐,我今年就捐了1800元。”
你看,红包就是红包,穿上“心疼”的马甲,它还是红包。(记者沈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