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广网北京10月22日消息(记者孙鲁晋)据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中国之声《新闻纵横》报道,中国之声特别策划《考古百年:那些从0到1的跨越》,细数中国考古不断翻越的高山,见证考古人筚路蓝缕的摸索。本期推出《文物修复,是复原更是重生》。

 

千载沉埋初见日,重生犹待借天工。

无名哲匠无声处,国宝风流与古同。

中国是世界上壁画遗存最为丰富的国家之一,莫高窟绵延千年,地处沙漠戈壁腹地。20世纪40年代,国内最早开展壁画修复研究工作的机构——敦煌艺术研究所成立,在大漠风沙中荒芜又破败的莫高窟终于等来重获新生的机会。

年近90岁高龄的李云鹤在敦煌莫高窟修复壁画已有60多个年头了,作为中国文物修复界的泰斗,他至今仍奋战在壁画修复保护的第一线。

1962年,李云鹤第一次走进莫高窟的161窟,壁画因严重“起甲”正如雪片般向下飘落。起甲是壁画病害之一,壁画的颜料层呈鳞片状卷翘,甚至脱落,只剩下壁画泥层。李云鹤回忆说,当时,最大的技术难题是怎样才能把修复材料准确无误递送到壁画和墙壁之间。

李云鹤说:“毛笔太大,送不进去。1957年国家就想请捷克专家帮助我们修复这些壁画和塑像的病害,他就是用医用注射器往里送粘结材料,这对我是个启发。突然有一天我们有一个职工的小孩拿着量血压的气囊玩,我就萌生了想法,说把这个东西放到上面。”

经过李云鹤改造的气囊注射器可以轻松控制滴灌的剂量。一寸寸注射、粘贴,每次修复都像一场精细严密的外科手术,凭匠心抚平文物的创伤,把那些在时光中逐渐模糊的壁画,从不可挽回的命运中抢救回来。

敦煌研究院院长苏伯民告诉记者,这些“手术”敦煌研究院已经做了70多年。“对壁画的修复,一直是敦煌研究院的重点工作。经过70多年的努力,现在基本完成了莫高窟壁画的抢救性保护。”

我国的文物保护技术,始于传统的修复技术和保养方法,在历史的长河中,一代又一代能工巧匠不畏逆境、潜心钻研,形成一系列经千百年锤炼的优秀传统修复技艺,同时也用毕生的汗水浇灌着中华文化沃土,让文明得以传承。

(图片来源:CFP)

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召集部分民间艺匠走向文博岗位,修复国宝,带徒传艺。文物修复工作也在技术落后、人员紧缺等诸多困难中艰难推进。此后,文物修复人才的培训陆续展开。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副院长乔云飞说:“注重技能型人才、工匠师傅的培训。这些培训班为整个文物保护工作人才队伍建设奠定了一个很好的基础。事实上我们现在(从业)人员和文物数量比起来,缺口比较大。”

赵值是河南博物院文物修复团队中的一员。1987年,在国家文物局举办的第三期全国青铜器培训班上,他有幸师从国内著名青铜器修复专家、南派(苏派)青铜器修复掌门人金学刚。从业30余年里,当年师傅手把手培养、细致耐心叮嘱,令他受益至今。

赵值说:“传统修复中很讲究尊重历史器物的原貌。金老师经常交代我们,本来(青铜器)它的纹饰很完美,就是裂一条缝,经过你一修,啥也看不出来了,这是大忌。”

2016年,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热播,故宫博物院副研究馆员屈峰的一席话让许多人重新认识文物、理解文物修复。屈峰说:“一般认为文物修复工作者是因为把这个文物修好了所以有价值,不见得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方面。他在修文物的过程中,他跟它的交流,他对它的体悟,他已经把自己也融到里头。文物是死的,要文物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它传播文化,不是为了保留一个物品放在那儿,那没有什么价值。”

然而对于文物修复的思考远不止于此。河南博物院文物保护研究中心副研究馆员曹晋告诉记者,在追求完美和接受遗憾之间找到平衡,也是文物修复领域不断讨论的话题。曹晋说:“画作在它有缺损的部位,我们要把它补全还是不补保留原状,这是一个现在争议比较大的问题,可能以后也会是不断争议下去的一个问题。如果我们不(补)全,以后经过它一代一代可能就消失没有了。如果补全,你不是画作作者本人,就很难补全到跟他的技法、跟他的理念完全相同的画作。”

在传统技法的传承中,随着时代的发展,文物修复工具也在更新换代,如超声波清洗、高分子材料修复、电子断层扫描等,探索不止,创新不停,文物修复工作也从幕后走向台前。

2021年,9月28日,三星堆博物馆开放式文物修复馆开始试运行,部分今年从三星堆遗址祭祀坑发掘出土的最新文物,亮相修复馆,这里采用玻璃隔断,观众可以沉浸式现场观摩文物修复师修复文物。三星堆博物馆朱亚荣介绍:“我们将利用平台邀请到不同领域的顶级专家到这儿来为新出土的文物进行‘会诊把脉’,从而研究出最优的文物修复方案,对文物进行修复保护。”

2021年10月19日,《文物修复师国家职业技能标准》颁布,包含壁画彩塑、纺织品、陶瓷、纸张书画等13个职业方向、65个职业等级。国家文物局副局长顾玉才表示,这将推动文物修复向社会开放,对文物事业发展产生深远影响。“文物修复师作为直接对文物采取处理措施的工作人员,需要具备较高的理论知识和较强的实践操作技能,其能力和水平直接影响到文物的安全,也决定了文物保护修复项目的质量和水平。”顾玉才说。

中华文明数千年传承绵延不绝,挽救已经腐朽、残损的文物,就是在延续文化命脉,留住中华民族的根。

考古人说

我是乔云飞,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副院长。我目前从事的主要课题研究是开展不可移动文物自然灾害风险评估与应急处置研究。我们要努力寻找探索出一条符合国情的文物保护利用之路,为了传承历史上遗留下的文化遗产而去努力。

我是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的陈星灿,我们考古研究所工作遍及全国20多个省,研究从旧石器时代晚期一直到明清时期,我们的研究成果可能会对提高民族自信、文化自信有帮助。

我叫赵值,是河南博物院文保中心的一名工作人员,目前手里正在修复一件春秋时期的铜鼎,残破很严重。我希望中华民族的传统修复文化一代一代地传下去,把我们这个民族的精神文化展示给后人,更长远、更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