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建军在驾驶“港盛1616”

 

被叫停的热门项目

长江上游的重庆茄子溪港,“港盛1616”货舱里的集装箱正在一个个被吊起、卸走。47岁的指导船长何建军从16岁开始跑船,江水的变化和船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何建军:你看长江比以前的真的舒服了。小时候的长江是浑浊的,还有漂浮物。

记者:还能在水里游泳么?

何建军:也能游,但游起来身上有一层“膜”,水“浆”在身上。以前的船都有一个很大的烟囱,肯定污染很大。轮机长值班的时候,一天下来,灰头土脸的。

重庆市发改委长江处副处长吴文彪感受更深的是2016年之后的变化。他说:“我觉得最开始是思想上的一种转变。我们原本以为是依托黄金水道构建综合立体交通走廊,对长江上项目、大开发,但现在讲的是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生态优先、绿色发展。”

2019年,河北的一家钢铁企业计划搬迁到重庆,原本几个区都在争项目落地,最终的意见却是放弃。

“有的产业部门还是想推进,但我们要踩刹车,就是要停止。市领导的意见很明确——让这个项目立即停止,不要谈了,把这个项目给否了。但后面发现这是对的,你看现在,碳达峰、碳中和的大背景下,严控两高项目,那个项目拿到今年来说就是不折不扣的两高项目。”吴文彪说。

长江重庆段,正在建设的大桥

同一张“负面清单”

搭乘“港盛1616”沿江而下,何建军指给记者看左岸废弃的锅炉,那是重庆钢铁公司的旧址。他说:“以前的老重钢有污染,对航道、停船泊船都不好,已经搬迁到长寿区去了。”

治理污染和实现可持续发展,当然不是光靠搬迁就能完成的。吴文彪说,重钢搬迁之后也走过曲折的历程。“重钢的仓库违规在长江边堆放钢渣,被2019年长江经济带生态环境警示片曝光了。曝光出来的问题,我们是一个问题一个台账,按月要跟市政府、跟国家报告整改进展。整治完之后,严格按照中央环保督察的标准进行验收和销号,程序是很严格的。”

新重钢所在的长寿区还建起了洗舱站,收集处理货船运送化学品之后清洗产生的废水,避免直排进入长江。船上的生活污水也要收集上岸处理。重庆市发改委长江处介绍,全市已建成82座城市污水处理厂,总处理能力465.2万吨/天,全部达到一级A排放标准。治理污染取得成效,长江经济带的工作重心转向绿色发展。

“我们也是刚刚接到国家发改委印发实施‘十四五’期间长江经济带发展的实施方案,包括一些重点项目、重点事项怎么推进,都明确了。我们下一步肯定在区域联动、绿色发展等方面还要做很多的事情。”吴文彪说。

而以往下游东部省份淘汰落后产能,往上游西部省份转移的情况,也不能再出现。吴文彪说:“现在在长江经济带11省市都是同一张‘负面清单’,他们那些不合格的企业,我们这里也不行了,因为我们的管控要求是一样的。”

二十年货运变迁

重庆朝天门游轮码头

“港盛1616”继续前行,两岸高楼林立,朝天门不再是棒棒军爬梯坎运货的集散地,而是游轮停泊的两江四岸繁华中心。再往前的寸滩港也正在将货运功能转移到果园港,计划成为新的游轮码头。

何建军现在还习惯把长江上游段称为“川江”。在他的记忆里,父亲的船往下游只能开到湖北,上海、江苏的货品要经过分段转运,当年他们用本地的榨菜、柑橘等农产品,换来收录机等电器;1994年,20岁的何建军第一次和同事从故乡四川万县(今重庆万州)开船到上海,运去本地的冻肉,又运回当时紧俏的电视、冰箱;如今,有从下游运来的粮食在上游的宜宾、泸州酿成酒,钢卷在重庆加工成汽车,再运到全国乃至全世界。

二十多年来,何建军一直在这条横贯中国东西的水道上往返。沿岸的11个省市,现在被称为“长江经济带”。

长江经济带覆盖上海、江苏、湖北、重庆、四川、云南等沿江11省市,横跨我国东中西三大板块,人口规模和经济总量占据全国“半壁江山”。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今年,长江流域开始为期十年的禁渔,使其生态自行恢复生物多样化。长江经济带产业基础雄厚,是强化我国东中西部经济联系的重要通道,自2016年《长江经济带发展规划纲要》正式印发以来,推动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一直是我国的重要战略之一,其中,绿色发展是底色。越三峡,过江陵,纳百川。长三角一体化“龙头”腾飞,长江中游城市群“龙身”支撑,成渝双城经济圈“龙尾”舞动……沿江省市联动发展,推进畅通国内大循环,构筑高水平对外开放新高地。

省际协商共同推进

曾经,长江上的货船联系起发展程度不同的沿海和内陆;现在,沿线各地在协同发展中发挥各自的特色优势。

吴文彪介绍:“我们长江经济带的11省市有一个省际协商合作机制,有些共同的项目我们要一起推进。在生态环境保护方面,比如流域的横向补偿,水质如果低于某一个标准,上游要给下游补偿,如果水质高于某一个标准,下游要给上游补偿。还有社会事业类,比如医保卡的异地刷卡。”

长江中游的湖北省深入实施全域旅游、启动“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试点县建设,让生态资源产生经济效益。

湖北省林业局副局长王昌友表示:“支持县市大力发展木本粮油、特色经济林、森林康养、林产品加工等特色产业,提升绿水青山‘颜值’,实现金山银山价值。”

长江下游的江苏省,长江常州段实施生态修复工程,将滨江化工园区化工企业总数压减80%,同时构建沿江绿色屏障。常州滨江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单正中说:“这里不仅有滨水生活风貌展示带的功能,也有水净化的科普展示区的功能。生态效益、经济效益、社会效益相结合,从而达到最大效能。”

“十四五”期间,在高标准生态环境保护基础上,大力发展长江经济带具有极为重要的战略意义。

商务部研究院区域经济合作研究中心主任张建平解读:“长江经济带目前已经在国家的创新驱动发展进程当中,扮演着积极的角色和作用,未来应该更加注重上中下游省份之间的协同与配合,共同加快产业的转移和调整,并且也要朝着高技术化和服务化的方向迈进。同时,要致力于培育有中国品牌、有全球竞争力的龙头企业。”

监制/高岩

编审/刘黎

记者/白杰戈 陈鹏 凌姝 景明 彭睿 朱萍

制作/秦梓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