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沃斯运作之谜
每年夏天,大马哈鱼都会排除万难,回游到自己出生的淡水河中婚配繁育。每年冬季最冷的时候,有一群全球顶尖人士都要经过10-20个小时不等的舟船颠簸,辗转到瑞士一个雪山下的小镇,住在拥挤窄小的房间里面,度过充满高密度谈话、疲倦的五天。
1970年,瑞士商学院31岁的教授克劳斯·施瓦布向欧洲企业界倡议,为应对国际竞争的严峻挑战举行一次非正式会晤。1971年1月,400多名企业家和学者参加了欧洲管理论坛(世界经济论坛前身)。此后,施瓦布逐步将美国和其他发达、发展中国家的领袖力量拢至达沃斯。每年年会都有近百个国家的政要、企业家、经济学家、科学家、演艺明星和新闻记者等约2000人聚集达沃斯小镇,研究和探讨当今世界经济的现状和前景,寻求应对世界所面临的重大挑战的办法。
从0到世界顶级,达沃斯论坛也经历了几个转折点。一个转折点是逆势引入“中国概念”,自1979年以来,中国应邀派代表团参加达沃斯论坛,并有政府领导参与。另一转折点是2002年,“9·11”事件之后,达沃斯又一次逆势把论坛移往纽约。2007年在中国大连举办的夏季达沃斯论坛则被称为是新的转折点。
“施瓦布最初的想法是让欧洲和英美企业家聚在一起,有一个交流的机会。随着论坛的成熟,施瓦布的想法也逐步成熟。他认为,没有经济发展就没有社会的进步;没有社会的进步,经济发展也是不可持续的。社会的进步,必须要靠企业和政府联合起来,所以他一直在推崇企业与政府之间的合作伙伴关系,共同挑战人类面临的严峻问题。”一位世界经济论坛员工告诉记者,在达沃斯内部,大家把施瓦布视作一个政治家,而不是商人。
“和《财富》论坛、《福布斯》论坛相比,世界经济论坛的最大区别是非盈利性。”世界经济论坛全球成长型公司中国负责人于江向记者强调,“我们没有竞争对手。”
达沃斯论坛的商业模式是,通过收取会员费、论坛战略伙伴和议题合作伙伴的合作费以及年会、地区性会议和峰会的会费来维持论坛运转。扣除每年运营所需成本之外,有任何盈余,将会再次投资,或者是建立新的计划或项目,或者是既有的项目。对达沃斯而言,会员和合作伙伴公司是其核心动力。世界经济论坛北京代表处首席代表蒋睿杰(Jeremy Jurgens)称,论坛会从三个方面给CEO会员带来启发:首先是宏观趋势与形势的判断;其次是商业层次上的交流;第三给CEO们提供商业之外的灵感启发,比如,论坛会请天文学家、艺术家等跟CEO们进行头脑风暴。
最近几年来,世界经济论坛总收入一直处在稳步上升中,2001年总收入为7220万瑞士法郎(1美元等于1.2瑞士法郎,按照8月14日美国汇市收盘价),2002年总收入为6645万瑞士法郎,2003年为7406万瑞士法郎,2004年为8334万瑞士法郎,2005年则达到1.04亿瑞士法郎。与此相对应的是,世界经济论坛的员工有300多名,来自五十多个国家。
有人评价,达沃斯论坛的最大“盈利”就是知名度、不断提升的影响力。
对于达沃斯的“非盈利性”,外刊曾有过“非盈利但是很赚钱”的评论。赵民则认为,“虽然世界经济论坛不盈利,但是与其相关的媒体、投资机构都非常赚钱。”
达沃斯在规模和规格上能够远远超越其他国际经济论坛,除了非盈利带来的“公正”效应,时间早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芮成钢分析道,“世界上只需要一个高端经济论坛就够了,谁最先做出来,就最有竞争力。”
除了年会之外,世界经济论坛还有区域峰会、会员内部交流、全球竞争力报告等机构报告。如果说一个论坛的核心竞争力在于影响力,世界经济论坛拥有的1010家会员(大多是世界1000强企业)则保证了它完全可以把所有竞争对手甩在身后。
他们到底为什么乐此不疲?《商业周刊》给出的答案是,“因为达沃斯有让他们快乐的承诺。事实是,金钱和权力并不必然使人快乐。社区是快乐的强有力的制造者,这使得CEO们又一次回来。”
“我们是在运营一个社区。”毫无疑问,这是全球最高端的、最有影响力的社区。围绕这一社区,有战略合作伙伴、行业合作伙伴、区域合作伙伴、会议合作伙伴等,分别提供场地、车辆、餐饮、电子设备等的赞助,和一般的商业赞助不同,这些合作伙伴的LOGO甚至不能出现在论坛上。于江认为,“这就是社区的精神,把论坛当成自己的事情做,完全是无偿的。如若不然,大企业和小企业永远无法平等对话了。”
在大众层面,《财富》论坛、《福布斯》论坛的品牌影响要远远超过达沃斯,但这并不会让世界经济论坛有任何不安。“我们目标客户很明确,就是政府部级以上领导和大型企业的CEO和董事长。我们只在精英层面上推广,大众层面的主动推广根本没有,也没有用,做了或许反而会损害品牌。”
在议题设置上,达沃斯年会试图寻求一种平衡:政治和商业各占50%。达沃斯论坛的员工会不定期的到会员企业去,了解企业在发展中遇到的问题,对什么话题感兴趣。另外,论坛会通过世界各地的专家沟通交流,了解最新的研究运用到商业领域会带来哪些变革。
达沃斯也遭遇“反全球化”的声讨。每年达沃斯论坛举办其间,苏黎世都有反全球化游行。马云第一次去达沃斯,甚至看到了碉堡、沙袋和机枪。“大厅里的企业家在台上谈希望全球化为人类做出贡献,门外则对这些企业家破口大骂。”马云一篇发表在《华尔街日报》上的文章中这样写到。
《金融时报》则有专栏文章对达沃斯批评道,“原本立意很高的讨论常常退化成为陈词滥调。坐在大厅后面花上几个小时听人们讲‘经营全球风险的有效领导’——本年度达沃斯主题之一——你会睡着的。”
在商务部研究员梅新育看来,达沃斯在全球化中扮演了双重角色:一方面,该机构创造了一个机会让世界各国的政府、经济和舆论界开展沟通的平台。另一方面,该机构又充当了一个传教士,将西方主流意识形态、规则通过更委婉的渠道灌输给其它国家的精英阶层,使其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乃至认同、膜拜以西方为中心的国际规则,而这些规则又未必都是合理的。
论坛主席施瓦布是达沃斯论坛的真正推手,绝大多数与施瓦布有过接触的人都把他称作“有远见的人”。5年前甚至更早,施瓦布就表现出对新兴经济体、新兴产业和新兴企业的关注。“我们认识到世界力量格局的变化。一是经济力量由大西洋向太平洋转移;二是地缘政治力量由西方向东方转移;三是决定权由企业向终端消费者转移。”施瓦布在一次公开演讲时如是说,达沃斯的战略重点也开始转移。
中国正成为施瓦布的未来重点,对于达沃斯的中国图谋,梅新育直言道,“作为一个社会机构,达沃斯要保持乃至提高自己的国际影响力,除了传统的权力中心之外,还必须在崛起中的权力中心加强影响力;否则,随着老权力中心在世界格局中所占份额下降,仅仅在老权力中心拥有影响的社会机构影响力也就将随风而逝了。而中国就是这样一个崛起中的权力中心。”
|